第一章：天苍密地
“这是无相镜捕捉到的影像，请明皇观看。”
冰封苔原，寒风昼夜不停地哭嚎着。晶化冰山通透明亮，长达数千尺的蛇鱼脊柱裸露在风雪中，仅剩一颗被咬的稀烂的鱼头。苍穹之上，半边天大的阴影从云层深处掠过。
“很有趣……”王座上，光团跃动着传出隆隆雷声。
“新生界有其独到之处呢，派几员神将去看看吧。或许能有收获。”
……
“我竟然没死。”
朦胧中，徐恒源吃力地爬起，手摸进那些混合着血浆的污泥臭水，腐烂潮湿的味道灌入他的肺部，直让人反胃。
蝇蚊围着他飞转，嗡嗡的膜翅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去去。”徐恒源不耐烦的挥手：“我是谁？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当时在一片虚无中穿梭，周围皆是空洞的黑暗。各色光晕在这里扭曲变形。那里仿佛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施展。
不知飘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尾金光，那金光竟然不受虚空的限制，直愣愣地冲进自己体内。随后自己便在麻木的感觉中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徐恒源四下观望，只见远处层峦迭嶂，云雾缥缈，连绵起伏的黑山如刀锋般直指苍穹。
清冷的雨水落下，在黑沉的岩地上激起朵朵水花。而徐恒源就处于某座高峰的山坳上，周围躺着些枯干的尸骨。
曾听师父讲过外面的世界，御兽城外是无数异族。
它们有的身形顶天，力可拔山河。有的久居地底，永世不出。有的吞食日月光华，遨游在天地间，自在无拘。
“异族么？”
徐恒源站起，突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随手挥出，啪！竟然把旁边的硕石打了个坑。
这是怎么回事。徐恒源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的肉体已然突破至二百四十重，踏入洗筋阶段。之前自己可是用了十年都没有打破二百重的桎梏，这还是在有师父帮助的前提下。
等等……师父？洗筋？肉身？
“嘶！”
徐恒源捂住头，大脑像是被生生塞入了一根铁棍，无法遏制的疼痛疯狂攀升。
巨量信息涌入徐恒源的神识，过往如走马灯似得在他面前闪过。
“呕！”徐恒源突然有种反胃的冲动。
我是徐恒源。之前发生的事。都想起来了。
小时候因经脉塞闭，智力低下被父母抛弃。如果没有师父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常人来看，你的确是个废人。可是对于修道者来说，还有救。你可愿随我修行？”
罗天汉看着眼前埋头狠吃的男孩，眼神露出一丝怜悯：“唔。不会说话不要紧。只需要一个念头足够。”
饿了三天的男孩抬起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罗天汉。
“有灵性就好。来，师父这就为你开神。”
罗天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男孩额头。
“啵。”轻响声。
男孩瞪大眼睛，噗通跪了下来：“石……府。”
“你是我第二个亲传弟子。赐名徐德本。”罗天汉哈哈大笑：“跟随我修行可是很难的，你今后可要努力才是。”
“是，师父。”
近来驻南兴起打击古教的浪潮，很多上古大教都没能躲过。
窃乾神教居于一处偏僻之所，且其门人行事低调。勉强幸免于难。
原以为等风声过去就好。不知为何风声走漏。
那天窃乾神教遭遇了成百上千的修道士围攻，护教大阵倒塌，门人死伤投降无数。
“师父！”徐德本像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羊被罗天汉提在手中。天空密密麻麻的全是驻南城的修道士。其中有四人站住天空四角，身上燃烧着火焰。
“仲裁长。他想要逃跑。”
地上某处，黑甲男子坐在摇椅上轻轻晃动。
“他要撕开虚空是吗？。”黑甲男子微笑道：“让他去做好了。在虚空中生还的几率，好比在赤日沙漠中寻找一粒黄沙。”
“属下不明白，他已是强弩之末。为何不加上一击，将他打散。”银甲护卫不解道。
“小峰啊。你加入驻南府时间还不够长久。”黑甲男子微笑道：“作为正义之师，要心怀怜悯。出格的举动容易落人口实。明白吗？让他们自行寻找出路，体现了我们驻南府的宽恕。”
“属下明白。”
罗天汉满脸鲜血，将一块玉石塞入徐德本的口袋。用力将徐德本扔进缝隙中：“活下来，去找到你大师兄，将教派传承下去。今天起你便是门派第七十七代掌教！更名徐恒源。”
虚空缝隙迅速闭合，在最后一刻。徐恒源清楚的看到，一柄通红的刀从天而降将罗天汉的脑袋斩落。
“师父啊！”徐恒源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为何要离开我？”
铅云覆盖了整个苍穹，绵雨随风飘荡，落入空荡缥缈的群山之中。
“皆因力量不足！”
“谁！”徐恒源猛地抬起头。什么人都没有。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族的存在。应该是自己过于悲伤幻听了。
但刚刚那句话却是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如果没有人，那会是谁在说话！徐恒源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还是先离开这里。徐恒源努力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诡异事件，好在声音没有再次响起，让他心安不少。
山坳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枯骨，其实有些血肉仍未完全干枯，散发着活性的光泽。
在它们面前，徐恒源感到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可以想象它们活着是如何伟大的存在。
“咕噜。”徐恒源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修道者饮食天地源气，但还是需要少量的食物和水。
不知道在虚空飘荡了多久。但是以自己的身体来看，似乎已过去半月有余，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
必须赶紧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否则会困死在这里。徐恒源四处查看。
这里似乎没有活物。到处都是狰狞裸露的岩壁，崖壁上生长着很多“苔藓”。这些苔藓长的很大，像叶子似得打开。
“看起来没毒。”徐恒源抓起就往嘴里送。
呸呸呸！徐恒源苦着脸，苦涩土腥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还是要龇牙咧嘴得拼命往下咽，毕竟聊胜于无。
两日后，徐恒源在两面峭壁夹缝中找到了一条路。这道夹缝极为隐蔽，通过了之后，徐恒源能感觉到自己在向下移动。这条路上插着木头做的围栏，木头上还有朱砂做的标记，毫无疑问这是人族活动的气息。
但下面是否通向人族，还是通向不可预知的未来。这已经是徐恒源没精力去想的东西。
高达百米的峭壁拦在了前方。木头围栏到了尽头，路也到了尽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徐恒源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他张了张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颓废地坐到了地上。
周围的峭壁上长满了绿刺藤，这些绿刺藤竖直撑破整面峭壁，生生从中挤出数条生存空间，绿刺藤极其扭曲肥大，生得跟树干般坚硬，目测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才能环抱过来。
靠着苔藓和雨水撑到这里，连日赶路的疲惫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冷风徐徐吹过，徐恒源紧了紧身上早已湿透的衣服。躺在了地上。
若是天道不容我，那为何，还要让我从虚空中逃生呢。
徐恒源感觉体温在一点点丢失，他的躯体逐渐变冷变硬：“就这么一直躺着也不错。”
“看来是没法。报仇了。”徐恒源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黑暗。
“坚持，坚持啊！徒儿！”
是谁这么吵？恒源睁开眼睛，只见罗天汉站在他面前，满脸慈祥地看着他。
“师父？！你还活着啊。我好想你。”徐恒源惊喜道，随后又黯然：“你已经死了，我看到幻象。马上我也会死在这里。”
“谁说我死了，你这死孩子！”罗天汉摸了摸徐恒源的头：“师父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哈哈哈。没错，是徒儿乱言了。”徐恒源也笑起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有师父在旁边，我安心多了。不过师父，我身上的担子好重，你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吗？”
“唔。的确很重，但为师相信你的潜力。像从前那样站起来吧。征服这片土地。”罗天汉微笑道：“我要休息会，但毋需担心，我会待在你身边。”
好重，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徐恒源猛地睁开眼睛。“好像睡了一会。”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来已经到了晚上。
一株植物在黑暗中熠熠发光。这株植物长像马莲草，顶端漂浮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枣子。随着叶片的一呼一吸，果实表面红色光粒撒落。
“呼吸天地，福泽之光。天品草药！”徐恒源爬起来，才发觉身体已经冷地发僵：“正好拿来暖身。”
曾听师父说过，无论是什么东西，越贴合乾坤大道，身边越容易出现光粒。这些光粒是游离在空间中的元素。这颗马莲草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竟有如此多的光粒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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