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帝缺
茫茫无际的海域，一眼看不到尽头，天连着水，水连着天。
滔滔白浪从天际滚滚而来，银白皎亮的波涛推涌追逐，渐渐由远而近，越近越高，越高越响，宛如千军万马挟着雷鸣一般的轰然巨响奔腾而至。
“东荒吗？”
武极五域，地貌差别还是很大的。
譬如，北冥以北的冰川百万里，西漠的漫天黄沙，南渊和还未改名的东荒，则水域更多。
不同的是，南渊更多的水泽，不像东荒临近无边海域。
眼前这番景象，显然更符合后者。
“大哥，这地方是禁区，不过看眼下，危险并不大，应该没在内海。”李政说道。
心中有点小庆幸，还好没有传入那内海深处，不然的话，直接当场就悲剧了。
人的名，树的影，李政很少听闻这东海内海具体有什么危险，但仅凭禁区二字，就足以让人慎重了。
李长安点头，他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比起李政稍微多一点。
青胜蓝之前有道伤，便是因为进入内海的缘故。
也就是说，在这内海深处，有可以伤到帝境的力量。
“走吧，这地方暂时还不是我们能够触及的。”
然而，就在二人方要转身离开之时，在那海域深处却突然间传出一阵震响。
犹如晴天霹雳，吓得浪潮翻滚，一浪高过一浪。
两人同一时间停下身形，凝神侧耳，能够听到有声声闷响。
对这个声音，道境及以上的人，应该每个人都挺熟悉的。
这是大道对轰的声音！
换而言之，有人在深处战斗！
说不好奇是假的，敢在禁区内打架，还这么大动静，交手双方必然是强者。
可想想自己修为，李长安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
去观战可能会有所悟，但更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直至第二天深夜时分才结束。
明月高悬于空，两人处在海域外围，却依旧能感应到，这方空间内的满意开始混乱。
正惊疑时，只见远方海际有一巨柳肆意增长起来，眨眼间，遮天蔽月。
海上一片昏暗，再不见半点月光！
见到这一幕，兄弟二人心中大骇。
要知道，他们可是隔着不知多少万里的，所见都如此震撼，要是在现场，恐怕更是恐怖。
似乎已经到了战斗的尾声，漫天柳枝狂舞，有肉眼可见的绿意漾出，沐浴其中，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然而，李长安和李政却面色大变，用尽浑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朝岸边赶去。
约莫盏茶功夫，成功上岸的李长安还心有余悸。
“是柳帝！”
“归墟！”
仅仅只是沾染了一些绿意荧光，可李长安至少被掠夺了二十年寿元，堪比使用两次化剑术了。
这还是二人反应及时，若是一直不出来，直接耗死在其中都有可能。
柳帝帝器，岁月，归墟，在后世中一直安置在岁月山，李长安感受过好几次。
再加上那犹如擎天的巨柳，想要推断其中人物也不难了。
可让李长安奇怪的是，柳帝并非当世的古帝啊。
这一世，是洪武帝的天下！
有些后悔没带玲珑童子来了，或许它能知道点什么。
“大哥，世人都说禁区不在武极大陆规则之内，你说那些消失古帝，会不会进入其中，却并没有死。”
李政想到这个可能，顿觉头皮发麻。
无数年来，古帝也不少了，可除了一些名声极大的，古籍中确切记载坐化了的，更多的却杳无音信，李政这种猜想，并非全然没有可能。
至起码，眼前的柳帝就解释不通。
而能与他大战一天一夜的人，必然也是同层次的存在。
越想越惊悚，李长安摇摇头甩开杂念。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这些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当实力到了那个地步，亲自进去验证才能知道，眼下瞎猜也是无用。
正沉思间，内海深处忽有一道长虹激射而出，身上并无帝威，显然不是洪武帝。
此人隐藏面貌，速度快得惊人，便是李长安动用已经接近大成的逍遥游估计也就不相上下了。
至尊境大能，有这般速度的极少，能够感应到此人身上血气长燃。
显然，是动用了秘术！
而且，看他的模样，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就如同那烟花一般，在绽放着最后的光彩。
李长安对眼神极为敏感，他可以确信，那人在离开时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未停下。
内海大战，弱者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见到两个‘蝼蚁’，本能的惊奇很正常。
然而，李长安却感觉到，事情应该没有这般简单。
在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来自于，北冥天罡宗！
“走！”
“怎么了大哥？”
“我有些担心圆圆。”
初到此世，李长安尚不清楚如今距离上次到来过去了多久。
但想弄清楚这事也很简单，修行者千千万，随便抓一个询问就解决了。
“两位公子，你们说的那次劫难，是三百多年的事情了。”被抓住的修士恭敬答道。
他口中的劫难，便是当初吕天明用上千万人祭天之事。
以这件事为参照点，可以推断，如今应该是他们离开后三百年左右的时间。
三百年岁月，凡人三代，对大修行者而言却不过是眨眼之间，难怪林雅萱会说时间出入不大。
两人加速往北冥赶去，可还没等他们飞出东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直接让整个武极界为之动荡。
这日，两人正闷头赶路，却听天地间忽有大道之音响起。
“帝缺！”
“帝缺！”
“帝缺！”
短短两个字，连续重复三遍。
低阶修行者和凡人们还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又是什么意思。
可一个个大修行者却冲天而起，杀气弥漫五域。
帝缺，顾名思义，便是当世缺少古帝坐镇的意思。
每一次古帝陨落或是坐化，都会有大道之音昭告天下，以期新帝诞生。
帝缺二字，就像一个祸精，每次发出都必让大陆混乱。
这不值得奇怪，一个世界，古帝位置是有限的。
后世有两个帝位，可如今，仅有一人可证道称帝。
只要有洪武帝在，便是你再如何天才，也没有证道的可能性。
除非，你能把洪武帝给逆斩了。
可这种事自古以来，也少有人能做到。
一人成帝，其他人便再也没有机会，这对于同时代的天骄们，不可谓不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甚至于，很多人可能已经有了证道的实力，欠缺的就是帝位空缺。
而今，帝位空缺了，心心念念想着证道的大能们哪还能坐得住。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可位置只有一个，想要如愿，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镇压竞争者，动荡也就在所难免了。
李长安也是愣了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
洪武帝虽然已经步入晚年，可按理说再活个万年左右完全没有问题才对。
可现在，却直接没了！
是陨落，还是坐化？
忽地，李长安想到了之前内海中的大战，李长安莫名的觉得，可能其中有些关系。
或许，战斗的双方，便是洪武帝与柳帝。
结果洪武帝战死，武极大陆才会有帝位空缺。
当然，这只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猜测，可以怀疑，但不能确定。
“大哥，如果我们在这一世证道，等回去后会如何？”李政突然说道。
后世已经有了乾坤院院长和青胜蓝，倘若他们其中之一证道，回去岂不是有了三位帝境？
李长安摇头，答道：“几乎没有可能，难如登天。”
这个位置被不知道多少大能盯着，他们都不敢说有把握，更别提二人如今一个道境，一个涅槃了。
没有人是傻子，证道机会最大的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躲起来，而那些机会稍小的，肯定会费尽心思的干扰阻拦，乃至于合力先解决最大威胁。
证道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哪怕你之前隐藏得再好，可大劫一出，位置也就暴露了。
没有古帝坐镇，便是当今世上最强的势力武帝山，也完全没有把握能抵挡得住那么多大能的合力进攻。
也正因为这些缘故，每一次帝缺，短则百年有余，长的时候甚至空缺上千年都很正常。
百年时间，李长安若单纯只是想提升境界，直入至尊都不是没有可能，可想证道，挡住整个五域的大能，却是痴人说梦。
李政也明白这点，但就觉得好奇。
“万一呢？我是说假如，那到时候是三帝并立，还是直接开战灭一个？”
“……”
“你是杠精吗？”
“我就想知道嘛，毕竟难如登天，不代表着完全没有可能不是。”
“那你得问天道。”
“……”
帝缺的意味，很快就被世人知晓，弄清楚具体的意思后，一片哗然。
几乎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势力都动了起来，它们之中，或许很多根本没有证道的人选，可这丝毫不妨碍它们站队。
证道时必然会有人干扰阻拦，所以需要很多强者护法，也就是工具人。
这是很危险的事，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
一旦站队正确了，那新帝的崛起，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以后十万年，只要不是脑残去作死挑战新帝权威，可以说为所欲为也毫不为过。
外界热闹无比，然而，此时本该处于漩涡中心的武帝山却很是宁静。
甚至于，完全没有参与竞争的打算，委婉拒绝了很多想要保他们的势力。
有人就觉得武帝山很聪明，洪武帝便是他们武帝山，留下的底蕴肯定非常深厚，按理说他们希望最大。
可如果真要与世人竞争，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中钉，第一时间想要拔除的目标。
结果会如何实在难说，但成功的概率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这个时候选择放弃，无疑是弃车保帅的明智之举。
殊不知，武帝山的人却是另一种想法。
洪武帝离开前，曾明确告诉一众心腹，他不会死，无需为之后的事情操心，安静地做个旁观者就好。
众人也知晓，以前吕天天付出大代价，为洪武帝卜过一卦，加之还得到了一具可另类永生的锁天棺，对此深信不疑。
是以，哪怕外界传得热火朝天，武帝山依旧一片平静。
而洪武帝如此自信，同样也是因为这些个原因。
吕天明说了，他的长生契机，在李长安身上，将来能否如愿，李长安至关重要。
可几百年前，李长安突然从世人眼中消失，连他都找不到。
但洪武帝坚信，将来必然还会有机会见到李长安，至少在见到李长安之前，他是不可能出事的。
否则的话，吕天明的批言也就成了笑话。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李长安得到剑长青记忆时，无数古帝追寻一生也没有下落的仙缘，在李长安眼中就已经稀松平常了。
只能说，脑补帝，是真的会致命！
……
却说另一头，李长安和李政马不停蹄的往北冥赶。
一路以来，能够明显感觉到，整个武极大陆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至尊战。
至尊大能，古帝不出，已经是最高境界了。
便是圣主，乃至于更强一筹的尊者，也依然是此境。
在以往，哪里有至尊大能开战，必然会掀起一阵热议，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可如今，就在李长安和李政的赶路途中，见到的次数就不下于十次。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整个大陆每天得出现多少起。
路过一座城池，每当有人提及，旁边又有至尊大能交手了，众人习以为常，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
听多了，就麻木了，失去了新鲜感。
就像一对新婚夫妇，每天都从正面来，突然有一天换成后面，肯定觉得新鲜，可如果以后每天都从后面来，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兴趣。
听着一路传言，花了两天时间，两人也终于赶到了天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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