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沉落夫倚靠在意大利炮上，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浑身上下再没有了丝毫力气，空荡荡的眸子注视着那断裂大刀伴着怪物身躯从半空中滑落。
“嗞！”
哪怕是断刀，似乎也带着他主人的精气神，依然展示风华，锋利无比，轻松就插进了冰面之中。
沉落夫眼神没有一点动弹，就这么淡漠看着怪物挥舞着渐渐无力的手臂，被牛天纵轻松挡下。
牛天纵的狂暴力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怪物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轰然倒地，整个地面都随之震颤了几下。
“滋滋滋。”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没有了能量供应的怪物身躯，在一片黑雾中化作绿血，流逝不见。
赢了！
真的赢了！
看着消失一大片区域，出现一个恐怖空洞的广场，蛮人传说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有些人更是忍不住欢呼了出来。
他们曾真正的感受到死亡降临，如今终于从那恐怖氛围之中完全解脱了出来。
咔嚓声四起，那像蛋壳一般盖住北凉城的光罩缓缓破碎。
碎片在冰雪中化为乌有。
四处都有人抬起头看着天空。
头一次发现万里冰蓝的北境天空也是这般美好。
光线重新填满北凉城，四处响起了欢呼的海洋。
......
南宫凡、王载沉默站立在双目无神倚靠在炮台基座上的沉落夫身前。
沉落夫身上流露出一股莫大的悲意，甚至带着点生无可恋的感觉。
南宫凡刚想上前，王载一把拉住了他，不由微微偏向头朝着身边的王载，“他这个时候需要一点鼓励。”
“王者不需要温暖。”王载风轻云淡，深深看了一眼好像化作冰雕的沉落夫，“他更需要自己从梦魇中走出来。他需要去明白，伯父为什么会选择牺牲。他要体会当时伯父的一切心绪。才能成为一个合格且众望所归的北境王者。”
“可......”南宫凡疑惑出声。
“没有什么可是。有的人死得重于泰山，有的人却死得轻于鸿毛。”王载深深看着自己的老伙伴，“王者的路终究是孤寂的。可同样只有伯父那样的才能真正称为王者。他是为自己领土上的居民而死，死得安详，死得满意，更救下了自己前途无量的儿子。如果沉落夫不能从中走出来，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为好。”
“让我一个人待待。”沉落夫眼神没有任何焦距，声音也沙哑无比。若非南宫凡一直注意着他，还真没发现他开口说话了。
王载拉着南宫凡走到稍微远点的地方，悠悠说道，“毒素侵心，显于脸。当伯父将恢复的丹药拒之门外时，其实结果就已经注定了。这反而是伯父交给这世间最美好的答案。”
南宫凡面色微微一滞，点了点头。
在南宫凡的目光下，沉落夫完全瘫软在了地上，浑浑噩噩，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若非无神的瞳孔时而还转动一下，还真以为他在无声无息中神魂俱碎，成为了一具尸骸。
在南宫凡的感应中，沉落夫身上没有了任何气息，就连心脏似乎都被冻成了冰块，停止了跳动。
与蛮人稍作交接的虎腾走了上来，刚准备大声吆喝就被王载挥手制止。
王载看向沉落夫的眼神中，比南宫凡不知专注多少，隐隐似乎有一抹期待蕴藏其中。
沉落夫能走出来吗？
王载心里也没个准数。他对南宫凡所说的沉毅轩结局早已定下，倒不如是说给沉落夫听，他变现得冷漠，实则比任何人都要更为关注沉落夫一些。
身为暗会两大副首领，平日也是一起浪迹江湖，闯荡古迹，那份深情，还真罕有人能比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附近就他们三人还站在这里。
一个瘫软在地上，两个倚靠门边，像是在为陷入沉睡的老爷把风的门童。
其他人已经在虎腾和乾弋的领导下，冲出北凉城，扫荡四周鬼物。
有了这股彪悍得几乎全是传说战力的生力军到来，节节败退的蛮族联军终于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咚！”
突兀一声巨大的颤鸣在这附近扬起。
稍稍打烊晃的南宫凡脸上涌现错愕，张望四周寻找这声音从何响起。突然这么来一下，可是吓得他不轻。
却看到，天际飘扬的雪花似乎有了同一个方向，在半空形成一个漏斗，细小的一端插进了瘫在地上的沉落夫身上。
这是？
天地之间的无边能量在按特有的频率波动！
“咚！”
又一声颤鸣响起。
南宫凡终于锁定了目标。
那是沉落夫的胸膛在上下起伏！
频率极慢，一股生机随着枯寂的心脏苏醒慢慢弥漫开来，冰雪融化，沉落夫身上的气势在升腾！
南宫凡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咔嚓”破碎的声音。
沉落夫突兀站立了起来，身上再没有一丝悲意，傲立在炮台基座旁，眼神中带着一丝睥睨扫视四周。
这眼神，竟与末天玺有几分相似，却又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沉落夫一步一步踏出步伐，插在他身上的漏斗渐渐崩碎，身上蓬勃的灵力向四周散发开来，一股恐怖的威势也从天而降。
圆满传说！
沉落夫突破了！终于挤进了世界巅峰强者行列。
得到过黑羽清功法馈赠的他，绝不是才突破的圆满那般，一步登天，超越虎腾。
南宫凡甚至感觉，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给他极大震撼的新晋圆满王载都不见得是他对手。
那股蔓延在身周的王者气息，影响着天地，特别是冰与雪，给人他就是此间唯一霸主的感觉。
除了沉淀上，气势比起巅峰时候的沉毅轩还要足。
沉落夫嘴角裂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向着王载点了点头。
南宫凡突兀感觉身体一凝，下意识就向一旁侧开身子，余光瞟到还站立在原地的沉落夫身影在光芒下没有了影子！
该死！
真是小气的家伙，刚刚突破就要把在大殿里被打脸的仇报回来。
“有你这样的王者王者嘛！”南宫凡嘴中咒骂，身躯不停闪动，好在沉落夫没有以势压人，不然还真被其得逞了。
“好兄弟，让我发泄一下不好吗？”沉落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南宫凡嘴角微微抽搐，“你怎么不找王载这厮发泄，这样才过瘾！”
“等我熟悉了，会找的。”沉落夫语气之中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悲意。
可从沉毅轩之死让他于生死一线中突破就能看出端倪，这厮绝不像他表现得这般毫不在乎。只是调整得比较快而已。
甚至南宫凡怀疑，要不是此间只有他们三人在，这厮一定是一副悲痛的样子，还得来上一长串悲愤又热血沸腾的演讲才肯作罢。
“就让我打一下。”沉落夫说道。语气又含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悲哀。
南宫凡下意识就停下了闪转腾挪的步伐，眼前浮现沉落夫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庞。
该死！中计了。
肚皮微微一痛就很快散去，好在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没有真正向脸部扇来。
“好了，别闹了。”王载深深看向沉落夫。
连王载这几乎熟知沉落夫一切的老伙计，也不知此时的他处在个什么状况。
“放心吧，没事了。”沉落夫一副深沉的样子，缓缓开口，“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这点事还击垮不了我。”
沉落夫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看到广场上有一抹寒光闪烁，微微一愣，转身向着那方向走去。
一道断刃，深深插进冰面之中，极有灵性的寒光逼退了从天际垂落的雪花。
沉毅轩的武器！
他在生前唯一留下的痕迹。
深洞早已被重新填满。
沉落夫一步一步走到断刃之前，弯腰将其小心翼翼的拾起，似乎生怕多用上一点了，它就会随风散去。
沉落夫轻轻抚摸断刃依然尖锐的锋芒，一道口子在指尖，鲜血缓缓滴落在地面。他悠悠一叹，将断刃郑重其事的贴身收好。
“此去，鬼城。可敢否？”沉落夫继续向前迈动步伐，豪迈的声音在广场上徘徊。
“有何不敢？”王载与南宫凡对视一眼，连忙跟上沉落夫的步伐。
“都说鬼城是天地之间最为危险的地方，我沉落夫倒要去闯上一闯！看看它是不是名不符实！”沉落夫爽朗的大笑声响彻，迈步在满是白旗的街头，在一道道尊敬的目光中迎风而去。
......
生命禁区边缘的小村庄。
庆明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眸子似开似合，嘴中念念有词，不轻不缓的敲动着身前的木鱼。
悠扬的声音响彻在这佛堂之中，带给人安宁、祥和的气息，似乎只要生起一点不好的思想，都会玷污了这神圣的殿堂。
庆明大师一袭灰袍，身后站立着十来位同样灰袍的“老者”。
之所以说他们是老者，是因为他们的瞳孔，似乎看破了世间一切沧桑和虚妄，可每一个人脸庞又如婴儿般稚嫩。
后面十位苦行僧全部目光盯着庆明大师的背后，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庆明大师的声音缓缓在殿堂里回荡。
没有人回答他。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庆明大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了身子，一一向着自己的师弟、师侄乃至徒孙看去。
没有一个人有畏惧的目光。
整日徘徊在生命禁区的他们，或许根本不知畏惧为何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声音整齐划一。
庆明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心中有疑惑。为何会遣返李施主离开。他的心性不佳，哪怕比起那日在这歇息的小施主都极为不如。平白弱了墓葬天施主的名声。”
听到墓葬天三个字时，其他苦行僧眼中都多了抹炙热。
那是他们一直想要度化的目标。
那是一个躲藏在十州、已经成长起来的魔道超级天骄。
一个可以在下界抗衡天道的绝巅人物。
“此次，净化鬼城罪恶！”
庆明大师话音落下，巨大的金色佛像在黑暗之中闪烁光泽，一缕诡异的气息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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