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桃林狂言，又是一年上元夜
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几人受到惊吓，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就是躲在家里猫冬的夏师夏老头。
三个女人一起给夏老见礼，吴峥则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来了？还带了一个跟班，怎么是不是觉得学生这个苗子长歪了，打算趁着自己还有时间再栽一棵啊！”
“混帐，有这么跟为师说话的吗？”
夏耘嘴说着骂吴峥的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没一点要生气的意思，到是像师徒二人平日里的打趣。
没办法这个世道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一套，这家伙好像完全免疫，教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到受到半点熏陶。
跟在夏老一起出来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曲海，这家伙喜欢游学，没想到又游到渝州来了。
还记得第一次与他相见，貌似也在这桃林里，只是那时桃花正艳，如今却寒风萧瑟。
“草民，见过吴候！”
“草民？咋了你那进士玩掉了？”
曲海摇头苦笑道：“此事一言难进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上次你们国子监学子一起联名弹劾皇后的那件事，该不会是你小子在后面谋划的吧！”
曲海叹道：“唉！如今皇后连合外亲，搞的整个朝堂乌烟瘴气，实则一代妖后，此事天下仕子有目共睹。曲海联名弹劾她，有何过错。可惜……”
“可惜陛下昏庸无道，妖后没有被罢黜到是把你们一杆子撸到底了？”
“吴候，可不能说这样的话，陛下一代明主，只是一时糊涂。”
“行了行了，这里又没外人，发两句牢骚还不行吗？再说了你刚刚还不是说陛下糊涂吗？”
“我……”
夏老道：“可有时间陪为师走走？”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少在老夫面前吊书袋子，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师徒二人沿着桃林小径慢慢前行，留下一曲海一个人在那里吹江风了。
“你小子刚刚说陛下的时日不多可是真话？”
“诶！这个……弟子就只是随口瞎咧咧发几句牢骚。”
夏耘却道：“你小子虽然不学无术，但黄兴老儿的一身医术却让你学了个八九离十，这一点，特别是望字一道更是在他之上，这一点为师自认不会看错。”
吴峥微微一笑：“那照你这么说陛下岂不是死定了？”
夏耘斜了吴峥一眼，似乎对吴峥的倒打一耙有所不满，但却又懒得与他争辩。
“师父这莫不是在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伤感？”
夏老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就不能盼为师一点好吗？”
吴峥呵呵一笑：“放心弟子一定会努力比你老活的更久的。”
夏老翻了个白眼，对于吴峥的不着调也是无可耐何。
“你小子还在被贬渝州的事而耿耿于怀？”
“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弟子本来就家在渝州啊！与其说是被贬还不说是跟你老一样不过就是告老回乡而已。”
“你小子今年才多大，就学老夫告老了？”
“告老有什么不好，就现在的那朝堂没意思极了，请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那怎样的朝堂才让你小子觉的有意思？”
吴峥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啊！”
夏老微微一笑：“你小子该不会是一门心意思的躲在这里等陛下驾崩吧！”
“师父，你把曲海那家伙领到这里来，该不会就是想跟弟子说这句话吧？”
“你小子能看清行势急流勇退，说真的老实真的很欣慰。”
“这是你老心中与我把神都杀他个血流成河做对比的结果吧！其实血是工流的，这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只是弟子不想去做那个恶人而已。”
“那谁会成那个恶人？”
“陛下、皇后跟右相啊！陛下先杀一批，皇后再杀一批，接着右相再杀一批，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
“令狐家的百年宏愿就彻底达成了啊！”
夏老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你小子打算怎么办？就躲在这渝州不出去？眼睁睁的看着逆贼将我大周江山搅的支离破碎？”
“师父说句你老不爱听的话，几百年前咱们这大周的江山也是从李唐的手中得来的。那时跟你老抱着一样的想法，应该不少吧！”
“你这家伙怎么就没有一点忠君爱国的思想？你身为大周人，难道这大周的江山就不值得你去守护吗？”
“你老这话又说错了，你可以说我不忠君，但你老不能说我不爱国啊！我要是不爱国，早在吐谷浑人兵临渝州城下时就投降了，那里还会等到现在？
江山什么是江山，是谁的江山？这一点师父你老好像还没想明白啊！
从三皇五帝开始到现在，这改朝换代的次数还少吗？你老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夏老说道：“此来天道轮回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峥笑道：“既然是天道轮回，那你老此时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这……”
夏老一时间无言以对。
二人沿着桃林小径默默的朝前走了一段，白雪在二人的脚下咯吱咯吱作响，夏老突然问道：“你小子有解决的办法？”
吴峥微微一笑：“学生的话你老你会信？”
“就当听来解解闷也无妨。”
吴峥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让百姓们自己选出一个皇来，不搞现在那一套，老子死了儿子来顶班，而是死了再选一个，这样不就行了？”
夏老沉思一瞬，立刻就问道：“那第二个呢？”
吴峥微微一笑：“第二个就是让百姓们自己选一个宰相出来，让宰相来管理国家。皇帝退居二线，当百姓们觉的自己活不下要准备造反的时候，皇帝只需要换掉这个宰相就行了。”
夏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后突然问道：“你小子想来当这个宰相？”
吴峥摇了摇笑道：“不，学生打算当摄政王，来教小皇帝选这个宰相。”
“摄政王？好大的口气，你小子怎么不说你当一字并肩王？”
“一字并肩王？师父你觉得就现在皇宫里的那个还在喝奶的小屁孩，有资格跟我并肩吗？”
“你……”
“师父你又何必动怒呢！学生今日所说的这话，就像这桃林的风一样，说出来就吹走了，你老就全当是听个笑话解解闷。再说了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其实吧！学生最想的是能够成为你这样的人，天下文宗不管走到哪儿都倍儿有面子。对了，师父你这文宗头衔在周边三国吃得开吗？”
“就你这最后一句还像句人话，当个教书匠吧！这样总比你当个大夫强。”
“你老既然这么说，那学生的学堂明天可就要开张了。”
“开吧！一门心事的放在教书育人也不错。”
“那你老就不算写个匾啊！挂个名什么的？”
“老父的嫡传弟子这个名头还不够你臭屁的？对了把曲海那可怜孩子也叫上吧！至少人家四书五经比你懂。”
“呵呵，好说好说。”
春节过后又是一年上元夜，渝州的上元夜虽比不上神都的繁华热闹，但却也是各有风味。
长长的灯笼点亮了长街，舞龙舞狮的随处可见，偶尔鞭炮声阵阵传来，那是店家对舞龙舞狮绕的缠头。
话说缠头这东西还是清楼姑娘的们的事，但上元佳节麻讨个喜庆谁会纠结它的出处。
渝州城里也有选花魁，红光照地的花街，舞台高筑，各家清楼的姑娘们，只要是觉的自己行的有这个意愿的，不管你是头牌还是丫头都可以来参加，与神都的提名制相比，这里的花魁大会简直就是超女的海选现场。
学子游人，佳人公子，或是远远的掂着脚向前观望，或是人手一只小纸片一笔，刷的刷的写着喜欢的姑娘，赋诗一首助力自己看上的姑娘，又或是干脆点直接就用钱去砸，以彰显自己这个土财主的腰包有多鼓。
“吴兄？嘿真的是你？”
吴峥回头一看，只见人群里人一个仕打扮的家伙正跳着脚跟自己打招呼。
“佟泰？”
这家伙可不就是佟泰么，说实在的吴峥这个时候还能想起他还真不容易。
佟泰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待近一看原来吴峥身边还有三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
宋飞儿他认识，江鱼儿他也认识，只是那个妩媚又不失尊贵的殷萼他小子没见过。
但是现在就算是屁股想也知道，这三位绝世佳丽自然是吴兄的娘子们啊！
于是立刻整了整衣裳：“佟某见过三位嫂嫂。”
“佟公子好远不见，刚刚相公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宋飞儿道：“对了，我们回渝州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就没见你？”
“呵呵，佟某一直在外游学，昨日方回渝州，嫂嫂如何会在渝州看见我？”
吴峥道：“游学？是跟着你爹四处做生意吧！听说你家现在连吐谷浑的青稞酒都有得卖，这生意做的可不小啊！”
“呵呵运气，纯属运气而已。比起吴兄来，佟某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哪里敢在吴兄面前献丑。
对了吴兄今日可有诗兴？佟某受友相邀正要去宝花楼，你是知道的就我这肚子里的这点笔墨，今日说是去赴约，还不说是去赴死的。
吴兄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这个忙你可不能不帮啊！”
“要去要去，当然要去。对吧！相公？”
宋飞儿正等着给吴峥出诗集呢！又怎么可能放过让吴峥作诗的机会？
吴峥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去看看也无妨。”
宝花楼本是清楼，但是今夜不分男女进出随意，今夜不光是宝花楼，整条红街的清楼皆是如此，姑娘们全都不作生意了，全都是以诗会友。
家家户户都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挂上了花榜，时时插播花魁大会的最新战况。
花魁大会三教九流人多眼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自持身份不愿意去与人挤着看大会的，这花街上的清楼无疑就是他们最佳去处。
所以说今夜的清楼还不如说是酒楼更加准确一些。
吴峥一行人上得三楼，此时酒会的包间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的吆喝声，而且这些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你把江南的七大才子都给请来了？”
佟秦连忙道：“可不是佟某请的，而是他们请的佟某。”
“这些家伙大过年的不在自个家里呆着跑到咱们渝州来干什么？”
“听说是曲海来渝州了，他们是来访友的。”
“访友？原来是群倒霉蛋啊！”
佟泰一愣，当初神都学子联名上书弹劾皇后的事，他也听说了，自然明白吴峥为什么说他们是一群倒霉蛋。
“吴兄其实不瞒你说，他们能为了黎民百姓赌上自己前程的这份胆量佟某还是十分佩服的。”
吴峥微微一笑，不作评价，但是为了给佟泰一个面子，这都到门口了进去看一眼也妨。。
开了门，喝的面红耳赤的田高高举酒杯，正准备当众赋诗一首的他却突然哑火了。
不光是他，当屋子里所有人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吴峥时都哑火了。
“各位兄台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佟泰一脸得意的道。
但结果屋子里的人却好像很不面子，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变的更加热闹，反而一下子冷了场。
这家伙是不给吴峥面子吗？不是，而是拘谨，没错当这些当南七大才子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吴峥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狂傲与不屑，再次见到吴峥就跟小学生见到了班主任似的。
“我说各位你们这是？”
当佟泰不解的看着众人时，一旁的田高站了起来：“学生田高见过吴候。”
顿时其它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起来给吴峥见礼，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坐在角落里曹梓辛，这渝州城中的第一大才子。
吴峥看见了，但一下瞬间又将他给无视了。
站起来给自己见礼的，这大过年的自己当然得个面子，毕竟自己与他们虽然在春江诗会上闹了点不愉快，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了，再说了又不是仇人给个笑脸这个面子总得给吧！
“各位这是干什么？我吴某现在就跟你们一样，皆是无官一身轻啊！对了田高你刚刚是不是想做诗？来作一首来听听。”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这些家伙都成熟了不少，往日的狂傲没有了也不是全是吴峥的到底让他们没资格狂傲，而是多年的现实生活打掉了他们身上的傲气，神都的那两年这群才子们应该都过的不好受吧！
佟泰说佩服他们为民请命的勇气，在吴峥看来多半这群家伙是活不下去了，干脆就来个富贵险中求。
结果富贵没求到，这好不容易考到手的功命却被撸掉了，提说他们中间还有几个进了翰林院，结果被一脚给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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