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黑莲
嘭”的一声，玄羽栽落于地，整个身子，则陷进了一片松软。
松软之余，还有些冰凉，玄羽抬目，便发觉周围都是白皑皑的雪地。
他抱着雪直起身，沉静凝立，穿过了地面，居然会来到这种地方，而且往上看全然是空阔的，所以，眼前这些，甚至刚刚那些，都是幻境吗。
“羽，你来了。”
倏然，万千风雪卷动，凝成了一道曼妙人影，清然若灵泉的声音，传进了玄羽的耳朵。
望见之，他瞳孔一缩，这一身白衣胜雪的女子，竟与他怀中的人长得完全一样，或者说……她就是她！
这绝美的人莲步轻移，面上挂着倾国倾城地笑，双眸中映照着玄羽的眼睛。
“我们好久没见了呢，你，带我走吧。”她眉目流转间，引动着玄羽的心魂。
“带你走？”
“嗯，不过准确地说，是和我一起走，离开这儿，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闻言，在那种含着淡淡蛊惑的一颦一笑下，玄羽的目中闪过丝迷离。
“永远在一起吗……你，恢复记忆了？”他低喃，轻问。
“嗯，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我们的相遇，我们的经历，也是从你拼命保护我的那一刻起，我决定把自己献给你。”
听着这话，玄羽心脏重跳，眼前这人……到底是真是假？
怀中女子的温度猝然传来，玄羽一惊，猛地清明，后背，霎时被冷汗浸湿。
“你是不愿意吗……我明白了，是因为她吧。”前方的“雪”眼神有些委屈，她指了指玄羽抱着的人，说道。
“她不过是没有和你一起经历的我，你为什么选择她，而抛弃我呢。”
说着，她便缓缓走近玄羽，身上白裙宛若登仙，进而，张臂，环向玄羽。
温软与香风扑面，他身体僵硬，盯着那粉嫩的唇，额上的汗越来越多。
猛地一咬舌头，一股激烈地疼痛钻入脑子，玄羽匆忙后退，抓着雪的手，紧之又紧。
“你……”
“雪”睁大双眸看着他，吐出一字，旋即眼中就水光潋滟起来，晶莹的泪水，进而蓄满，泻下。
心头如遭锤击，这面孔配上这他曾见过的表情，玄羽都要怀疑，这根本不是幻境了。
偏过头，他盯向雪宁静的睡眼，俨然许久之后，心，才渐渐宁静。
再转脸时，玄羽又是一惊，只见四面八方，白色的雪，尽数化作了可怖的深黑。
丝丝属于魔的气息，弥漫而上，邪肆而诡异。
未几，黑色的雪如方才的白色一样，卷动起来，凝出了一道同刚刚分外相似的身影。
黑裙少女墨发舞动，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玄羽，那里面的猩红之色，让他的胸前中塌陷了一瞬。
“为什么抛弃我。”
“为什么不要我。”
“你的誓言呢，你向我发的誓呢，你为什么辜负我。”
寒意阵阵的声音，惊涛骇浪般朝玄羽冲来，风暴黑雪，汹涌浩荡，奔腾肃杀。
她凌然抬手，雪白纤细的掌上，蔓延出一根通体血红的长剑。
龙血剑！
玄羽震动，这剑的样子，赫然是龙血剑无疑了，而且其中的杀意与煞气，不知比他的那把浓烈凶猛了多少。
“噌——”
一剑骤刺，锋利恐怖的威势袭来，漫天的黑雪亦随之涌动，翻卷着要将玄羽和昏睡的雪，彻底埋葬。
咬牙，玄羽挥拳，拳风夹杂涛涛金白火焰迎去，与剑光黑雪触及一处，蒸腾暴动，剧烈的能量冲击，便也一圈一圈地扩散。
破风声起，“雪”的身形刹那间穿过威能，掠至玄羽身前，旋即她一剑劈来，暗光魔气伴着黑雪，亦殒灭般砸落。
把雪护在怀中，玄羽一掌上抬，“火盾！”
喝声出，金白烈火形成了一面遮天之巨盾，撑于上空。
须臾剑落，盾上裂缝陡生，而后，随着它的散去，玄羽已凝出一个更为磅礴的，冰火大印。
“沧炎杀印！”
四字，带着无匹的气势，却难以规避气势下，微微潜藏的颤抖。
大印浩瀚腾出，狠狠撞向了黑裙红眸的雪。
见此，她当下迅猛地连斩数剑，黑色雪花亦是滚滚，半晌，才勉强抵住了玄羽这冰火交织的神通之印。
金白之色，水火之气，逐渐散开，也呈现出抹遮掩般的白雾，少顷，飓风倏地将这雾吹散分开，一道剑光，随龙吟，飞驰向“雪”。
逼近其身时，染着点点赤红的剑光终是顿了霎时，而就是这霎时的停顿，让她反应过来，侧身险险地，将之躲过。
彼时，玄羽手指扣在龙血剑柄上，指着黑裙的“雪”，剑尖，有所动荡。
寂静片刻，上方人的血红目中依旧是冰冷的，她既而两手张开，同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开始了震荡。
紧接着，那地面积累的厚重的黑色雪花，全数飘起，汇聚成一团幽暗，旋即迅猛地朝“雪”涌去，丝丝渗透进她的体内。
玄羽看到这幕，刚欲阻止，却是蓦然撞来股非凡的气力，他赶忙护住闭目的雪，但也为气力所中，连带着她，朝下方栽去。
咽下喉咙涌上来的腥甜，玄羽脚在半空一跺，硬生生止住了两人的落势。
再抬眸而望，黑雪形成的漫天幽暗已全被那黑裙的“雪”吸收，此刻她的样貌显露出来，那脸上挂着的两道血泪，和眉心的一朵黑莲，昭示了种末日般的恐怖，和绝望。
她伸出苍白的手掌，强大的气息隐隐鼓动，玄羽粗略感知，心下一沉，那居然和尊圣，相去无多。
随后，一朵半透明的黑莲，浮现在她掌心，莲瓣飘荡着，玄羽却清楚地明白那里面蕴含着多么可怕的能量，如果这里是正常空间，怕是要被其破碎崩解大半。
“雪”指尖轻动，黑莲徐徐飘下，那模样轻描淡写，近乎随意，玄羽却觉得自己被它死死锁住一般，无论逃遁何处，都会被追及，进而毁灭。
“火海！血龙！”
“通昼神罚！”
“万剑归雷霆！”
一招招惊人的攻势由玄羽释放，金白火与血龙堪称浩瀚，金色的闪照亮世间，无尽雷舌随剑意，狂然肆虐。
然而这些，在碰上黑莲时，竟都被无声息地，全然吞没。
绝望，这就是，绝望之莲。
黑莲闪至眼前，随着它一个剧烈的收缩，爆炸，霍然席卷。
一时间，此方乾坤，恍若都为黑莲，所吞噬。
玄羽护着雪，以尊圣层次的肉身与爆炸抗衡，而纵使深知这是幻境，那分筋错骨、皮肉撕扯的疼痛，仍令他觉得自己正面对着真实的死亡。
然，虚实真假，幻境真实，本就为阴阳两面，因而，它们间存在着相互转化，就像当初烛阴的幻境，得以让玄羽在战斗中凝出内丹、成就天境。
口中疯狂地吐血，黑莲散发的力量在不住持续，玄羽的意识，也越发昏沉。
非但身体上的伤，他体内的真气能量，竟都在流逝，连入界的运转，都不能将之遏止。
即便这般，玄羽仍拼命地坚持着，把雪护得密不透风，不愿让黑莲，影响到她分毫。
突兀的，雪的身上，泛起点点半透明的荧光。
这丝丝缕缕的光泽也被玄羽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了，他想到什么，方心里一松，进而失去了意识。
那荧光愈盛，在雪的眉心聚集，形成了一个略有些刺目的光点，随即，甚至强过黑莲的吞噬之威的吸力，铺展开来，拽住爆炸卷出的涛涛暗芒。
瞬时，天地扭曲，缕缕幽暗，化作道道转动的光芒，袭向雪额头的那道光点，并为之吸纳而入。
黑裙血泪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既而再度伸手，又一朵黑莲，凝现，而后飘去。
黑莲飞了片刻，却猝然抖动一下，随之就像被什么拉扯住了，僵持刹那，便径直飞向了雪的眉心。
另一个雪见此，依旧面无表情地再凝出了一个黑莲，就仿佛，她只是个没有灵魂的东西，在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
黑莲一朵接一朵地浮出，飘去，又一朵又一朵地被雪眉心的光点吸收，黑裙雪面上的血色泪痕和黑色莲花，也愈显浅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血泪和眉心的黑莲，终是完全消失，而随着最后一朵放出的黑莲被吸收，雪眉心的光点，也完全成了黑色。
再之后，那黑色的裙，血色的眸，开始溃散消亡，直至一个一丝不挂的黑眸女子，安静地在天穹矗立。
（玄羽：劳资要醒过来啊啊啊！）
旋即，“雪”一步步走到了昏睡的绝色佳人面前，身形变得透明，然后，融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随着她的融入，雪的魂魄，方才真正开始了，补全和生长。
与此同时，这所谓的幻境世界，开始了摇晃，进而，寸寸崩塌。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冥泉泪所幻化，而，冥泉泪的本体，最后凝出的，就是那个具有两面的“雪”。
至于玄羽之所以重伤还昏迷，一方面是冥泉泪的考验，另一方面，则是对他擅自“捞水”的惩罚。
至于那绝望黑莲和雪头上的光点，则是她魂魄和本源还有血脉的产物，不过如今，这些，走向了真正的融合。
当它们完全融合后，雪的实力，恐怕，会踏出那委实不凡的一步。
“臭小子！”
饮天的怒嗤声惊雷一般，硬是把昏迷的玄羽震了个激灵，睁目醒来。
“嘶——”
他倒抽一口气，身上的疼痛，简直差点让他再厥过去。
“你怎地伤成这样，还有，刚刚和小丫头消失到哪去了？”
饮天上前为他治疗外伤，玄羽先是找雪，见她安然浮着，又瞥了眼静地像玻璃似的冥泉泪，旋即道：“大概都是冥泉泪捣的鬼吧……不过也怪我擅自把它取过来。”
“……罢了。”饮天约摸猜出一二，“现在无事就好，说起来，要做的也做成了吧。”
听此，知晓他指以冥泉泪恢复记忆，玄羽点了点头，再度望向雪，这一回，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眉心的那朵，黑莲。
注意到玄羽的目光，饮天也随之望去。
“嗯？这是……”
“师父你认识那东西吗？”玄羽心跳重极，当下沉声。
“传闻世间，有过一异宝，名曰希望之莲。”
“那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之物，据说由很久以前的雪莲，传承而生。”
“我少时曾见过那异宝一面，而她额头上的那个，完全就是黑色的，希望之莲。”
“希望……绝望，绝望之莲……”玄羽呢喃，进而遥远的记忆忽地浮出，那是一朵雪白通透的纯粹莲花，在躺着的阳羽身旁，摇曳。
“那是……雪莲。”
“所以，这不是绝望之莲……”
“应该说，其实，它就是黑莲，它的名字，就叫黑莲……”
雪莲，本是宇宙至阴至纯之物，又沾染了极正之气，而黑莲，则因为，沾染了极恶之气吗。
玄羽的目光猛地粲然，他紧紧盯着宁静闭目的雪。
黑莲本就不存在，一开始，这宇宙中，只有雪莲。
所以说，或许，雪其实是……
也罢，有那样的魂魄，即使是黑莲，应当也能为她掌控的吧。
玄羽稍稍放了心，却是突然间，此地乾坤中的能量，犹如沸腾。
雪的身上光华掠动，皮肤变得更加通明，青丝变得更为浓盛，浑身的气息，进入了一种极致的波动。
“这是！”饮天瞳孔一缩，竟失态地低呼出二字。
“她要晋升了！”
“什么？晋升？”
玄羽一怔，又乍然反应过来，她本来实力已近五十阶，再晋升，岂不是要跨出那一步！
成就尊圣！
幽暗天地间，女子的双眸一下子睁开，里面光彩转动，似有万千星辰，玄羽发誓，这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雪朝她看来，眸中的星光渐退，记忆如潮水般涌至，她笑了。
“羽，我都想起来了。”
玄羽听之，心里一滞，有些艰难地，点下了头。
“没想到，我这就要封圣了，你还要加油啊，可不能输给我。”
雪抬眸，站立起来，眉心的黑莲点点闪烁，衣衫飞舞若乘风。。
很快，她的上下左右，属于苍穹的威能，蔓延开去。
宇宙洗礼，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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