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融灵
灼烈的金白穿身而过，万魂神主之影，身上方涌起团刺目火光。
“你…”
“这种火，为何…”
他开口说着，却是难以精神，语气断续，仿佛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我的灵魂，分明有冥灵天水，怎么可能，会扛不住你的火焰…”
玄羽冷冷地看着他，随即再度举掌，朝前怒冲，霎时，周身炽热火光，暴动行将，皆朝着万魂神主扑杀而去。
就好像无尽浪啸，抑或是无数只猛兽，奔腾直起，碾压撕咬，欲令其成为残渣碎片。
终究，火色落下，万魂神主的影子，被埋在了其中。
玄羽眼中，便倒映出一方高然冲天的金白。
这态势，俨然那颇为强大的过去神主，已经与世长辞了。
事实上，这也并非不可能，他作为万魂神主，最擅长的便只是灵魂方面的攻防，此法对玄羽的作用并不大，何况经历亿万岁月，他的力量也不复当初。
至于那所谓天水，在万火之祖面前，还是要差上一筹的。
前方火光，进而逐渐坠落、淡化、消逝。
玄羽也就盯着那方空间，目光没有半分放松，毕竟单凭这一下就将对方杀灭，只是可能，而非必然。
旋即，一抹波动乍然掠现，玄羽登时捕捉到个中的惊骇处，瞳孔即刻一缩。
只见那股剧烈的灵魂气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至，刹那间撞进了玄羽额头。
此种速度快得可怕，玄羽想，恐怕真正达到了光的程度。
六十万里一刹那，他的身子根本难以动弹，方就为之击中了。
然后，玄羽就觉得周遭世界，皆陷入了成片了扭曲迷离。
而后，他就来到了一方广袤、空阔的浩瀚空间。
此地无边无际，无光无物，给人种压抑之感，也让人觉到自身的渺小。
当然玄羽不会觉得自己渺小，他看向自己的身子，发现与之前一般无二，便知自己现在面对的，应是一方幻象。
只不过这幻象，比起曾经的任何一个，都更关乎灵魂。
也许现在他的身子虽凝实若肉身，实则就是灵魂，一旦受伤，便是灵魂受创。
想到这里，玄羽的面色眼神，也就更凝重了。
蓦地，前方出了瞬时的晃动，接着一道明灭身影，浮现而出。
暗色衣袍，皮肤苍白，面容不甚清晰，却莫名显现出浩荡威然。
万魂神主的气势，在现在的地方，体现得比适才明显得多。
“你会输给我。”
五字，恢宏无比，从四面八方传荡而来，震撼时空。
玄羽心中确乎微震，面上则不改色，只漠然摇头，回道：“若当真如此，你便不会在此与我说话。”
他手掌抬起，并未在意料之外，金白火焰仍旧跳跃而起，奔卷出来。
万火之祖，是刻在他灵魂里的。
“我承认，你的这种火，我并非对手，难以敌过。”
“但是…”
“但是，你的灵魂，我定有办法胜过！”
“本座，可是万魂神主！”
他说着，声音逐渐拔高，最后，更是近乎咆哮。
旋即其影，就似道惊天流星，霍地掠到玄羽面前。
面对此，玄羽手臂上行，金白火光，随后方驰骋跃上，掀起片浩然巨幕，山岳般挡向之。
“天水，起本座之御！”
又一声，随之传荡而至，顿时天地汹涌，丝丝水色，自金白中骤然冲现。
就像是记重剑，猛地砸出了火焰之壁。
进而涛涛灵魂气力，自这水色中翻腾直出，即刻近在玄羽咫尺。
“取魂，夺！”
“轰！”
一道吼声卷荡开去，当下，炸响动，同时一股巨力，往玄羽头顶狠狠砸上，带来阵诡谲裂痛。
他只觉自己灵魂动荡，明显受了创伤，不过所幸提升的韧性起了作用，玄羽很快恢复，进而一记烈火拍去。
万魂神主见一击不重，简直就要目眦尽裂了，他仓促间以天水挡下火焰，心中则是成片的慌张。
取魂之夺，如此近距离的释放，都对他没用吗？
他按捺下这种心头的震动，两手紧握，意识中，逐渐浮起道决绝。
那么，也只有最后一招了。
成则成，叱咤风云；败，则彻底灭亡，永世不得超生。
“融灵…”
二字，随后自万魂神主口中，缓缓响起。
听见这二字，玄羽心中便也掠起层惊然。
融灵，若论字面上的意思，岂不就是，让灵魂相融。
玄羽立时觉到股堪称不可违逆的牵引力，附着到了他灵魂之上。
然后，他就发觉魂魄中，多了些东西。
万魂神主，竟是破釜沉舟，径直让自身之魂，深入进玄羽的灵魂内。
随后，他周身场景，居然再次变化，成为了一片白色的光明。
光明内，隐约有金色的闪电在闪烁着，而光明正中，恰有一抹磅礴的深暗色彩，朝着四方蔓延。
它每蔓延多一分，玄羽就觉得脑中的模糊，多了一分。
他于是明白，这所见一切，就是灵魂相融中的外化表现。
只是，万魂神主是侵入者，他的那带着半透明的暗色，就是侵入的部分。
旋即他心念一动，八方光明，当即腾出层层的金白烈火。
烈火刺目，璀璨至极，接着就滚滚若风云雷霆，卷上前侧暗芒。
火舌炽烈灼烧，令暗芒的蔓延，立时减缓，甚至隐约有退散之势。
但玄羽脑中的模糊还是有影响的，那些火焰滚动翻行，行动的程度，时而强盛，时而却有所微弱。
暗芒也就趁着微弱的时候，猛烈强冲，去席卷得更为宽广、也更为凝定。
须臾，玄羽对火的控制力也就更为低微了，他头脑中，随后竟升腾起丝丝陌生的场景，那，赫然是属于万魂神主的记忆。
这便是融灵，是万魂神主赌上所有而发起的存在。
纷繁的画面在脑海涌动，玄羽也发觉到了不妥，他看着那抹暗色，渐而沉心。
这种时候，定要冷静。
压抑下慌急，玄羽的心神，终究还是定了。
心神既定，即便脑中混乱模糊，思索起来，也会比之前更完善。
这一招，是叫融灵。
融灵，重点，不正恰在一个融字？
想到此，玄羽眼前立时一亮。
融，这个字，同时不也正是入界的特点之一吗？
融就是融合，这本是种平衡平等的状态，可当下，两者相融，属于灵魂的融合，不恰有主次吗？
也是这种主次，才会造就对手的目的达成，造成玄羽的微微下风。
次从于主，天经地义，如今玄羽的脑中会模糊，恰因为，万魂神主位在主位。
是以，只要玄羽取得主位，那融灵一招，自当被破解。
至于取得主位的方式，玄羽已然有了大致的想法。
那就是以灵入界，对方来融他的魂，他用灵入界融回去。
这亦是相融，只不过剩下的，只有他，而没有万魂之主。
这般思索，玄羽也就聚神凝心，运转灵入，将一切，都投入其上。
果然，一经运行，他的脑中，就涌起了丝丝清醒。
相反，那抹半透明的黑暗，立时开始了颤抖。
须臾，只见玄羽四方的光明，以粲然亮色，扑腾直上，或猛烈扑压，或点点蚕食，消磨起那团暗芒来。
对此，暗色亦在扩张，却总被光点击溃，成为碎片，逸散至亡灭。
玄羽脑中的清晰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方回到了初时的状态。
至于他时不时看到的画面，却并没有，甚至反而隐约有增加之势。
只不过于此，玄羽现在却可以控制，即他是主动化的，而非被动地接受。
种种迹象，都表现了玄羽进行的方式，再正确不过。
也表现了，在这场灵魂博弈中，他取得了上风。
终究，还是灵入界，胜过了融灵。
作为万魂神主的压底招术，按理说，它与灵入界的层次是相近的。
可毕竟，现在玄羽是在防御，灵魂碰撞的处所，是在自身魂魄之内。
既然主场是他的，所有的施为，也都会以玄羽所行为强盛。
此外，灵入界能胜，还因为玄羽的灵魂强大，还以为万火之祖，这几个少谁都不行。
彼时，光明空间内，只存有一抹浅淡的黑暗，青烟一般。
最终，玄羽掌移至前，握起。
金白火光，随后将青黑之烟捏成了星星点点，捏得破碎消失。
然后，光明也失，玄羽回到了黑暗无光的空阔世界。
前方万魂神主的身影，或者说灵魂之态，再度显现。
比起之前，他俨然判若两者，完全都不成人形了。
这家伙随后朝着玄羽前行着，速度很慢，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玄羽望着他，从中觉到的，只有虚弱与绝望，还有行将就木的悲凉。
可没有料到的是，这灵魂，乍然破开，犹如爆碎。
它爆碎后，一滴水，就似道锐利箭矢，飞砸向玄羽的灵魂。
进而穿入他的魂魄中。
那道声音，随即再次在玄羽脑中响起：
“我亡，你便承这冥灵天水。”
“虽本座寂灭，汝，当受我孤苦绝痛一世…”
最后一句，他的音调仿佛撕裂，那个中的痛意，直直刺得玄羽心头发疼。
四方黑暗消亡，半晌后，他乍然归于现实。
依旧是下宇宙的空间，玄羽的手抚上胸口，额上莫名卷出几丝冷汗。
他环顾四方，周遭的黑暗极度深邃，恍若数不胜数的深渊巨口，朝他怒张，似随时要吞噬而来。
玄羽心头，莫名涌起股极致的苍凉与孤独。
好像他亿万年岁月，都孤身一人，位在此地般。
玄羽心知，这是属于万魂神主的，最为孤寂的感受。
但他身处此番意味下，也难以规避那种心中升起的东西。
亿万年，都在下宇宙，这句话包含的分量，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在孤独中，经历此等岁月，无数年如一日，那种感受，已经深入骨髓了。
寻常存在，在这之中，估计早已和死没有区别。
万魂神主作为神主，这等年数后，还能拥有浓烈的情绪波动，已经是极为难得。
当然情绪容易波动，也可能并非他过去的性子，而是这孤独带来的心性转变，也就是说，换个人，可能他会变成疯子。
而现在的玄羽，赫然继承了那种孤独痛苦的经历。
纵然他的记忆也跨越了无尽岁月，作为金乌时，修行的时日亦有百万年，加上今生，心力早已达到寻常尊圣不可企及的高度，依旧难以挨过这般所感。
长呼出口气，眸光微闪，玄羽便就来到了小世界。
各处的陆地缓缓行动，人族与兽族的声音堪称鼎沸，驱散了玄羽心头的不适感。
他侧眸远望，方见水牛很威风地站在一堆方阵前，手抬手落，指挥得颇有将帅风范。
见此，玄羽感到满意，不过也没前去打扰他，转身飞向雪的所在。
还没到地方，她与余雪成周漓也就迎来了。
“怎么样？”雪上来就是这三字，眼中的担忧分外浓重。
成漓两女也很乖巧地唤了声师傅。
“解决了。”玄羽答她，也朝两个小徒弟扬了扬唇。
他自己也没注意，语气间，有些稍稍的沉然。
雪听见解决，就松了口气，他抬手握住玄羽，感受起他的身体来。
“你的灵魂，有没有事？”
她忽而抬眼，双眸若星海，郑重地望着玄羽。
似乎，他不能对她说半句假话。
“我…”
“没事。”
玄羽很想自然地说出这三个字，看着雪这沉静、绝美的双眸，却免不了顿上了一顿。
“那你的魂魄上，怎么有些奇异的气息？”雪柳眉微蹙，开口问道。
“奇异的气息？”玄羽稍愣。
那种万魂神主带来的孤独、痛苦的感受，应当没有气息表现。
他随后，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
“我亡，你便承这冥灵天水。”
冥灵天水。
玄羽方道：“我看看。”
他当下闭目，心神入体，冥想起来。
很快，也就扫见了灵魂处的那一滴水。
水安静地躺着，玄羽对之，没有半分的异样感觉。
它的状态，可以说是附着在魂魄上，就像与他的灵魂不分彼此一般。
这比冥泉泪还高一层次的存在，暂时，未让玄羽发觉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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