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九幽阵起
此际，雅致的屋内，一处花叶笼罩之地放了把琴，其上沁心气息流淌，好像稍稍抚弄，就足以造就仙音。
玄羽和雪静坐一旁，前者闭目调息，后者则目光带着些许复杂，望着那把琴出神，不知她在想什么。
片刻后，玄羽睁开眼，抬手就把旁边的软玉温香揽入怀里。
雪任由他抱着，青丝垂落，整个人分外恬静。
少顷，她动了动，玄羽也就松开，方见少女站了起来。
出乎玄羽预料的，雪莲步轻移，来到了那琴的前方。
玄羽望着她纤细绝色，又略显缥缈的背影，一时间微微愣神。
他不免想到了当初琉璃宫的那个抚琴少女。
“我为你弹一曲吧。”雪稍稍侧头，望向玄羽。
鬼使神差地，玄羽点下了头。
“好…”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雪，莫名地把他吸引至入迷，一呼一吸间都牵动了他的心神。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境界，这种事情是很难发生的。
便见雪款款落坐，琴后，一袭长裙落下，挥散而开，仿佛一朵盛开的绮丽之花，更多的，也似她那晶莹绝世的莲。
随后，玉手抬起，轻点琴弦。
绵绵音浪，就此流出，涌进玄羽的耳朵，撩拨着他的心弦乃至魂魄。
他感觉，那如同洗礼的音浪好似当真在他的心魂之上，飞舞跳跃。
音浪转动了会，便是一阵婉转，伴随着某些变幻，成为了种极为舒缓的模样，似在玄羽面前，绽放出了一片秀丽的清净湖面。
许久后，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袅袅不绝。
玄羽觉得自己好像当真被洗涤了一番。
都说秦声如奏者之心，他可谓没想到，现在这个冷淡残酷的雪，还能奏出这般绮美而不失通透清然的乐曲。
他也是万分欣慰，看来对世间生灵再如何，她的本心都没有变。
也许本心的一部分变了，但那最核心的部分依旧存留，就似她之于他，之于余雪成那些熟悉的人，与原来还是一般无二。
正当玄羽像着这些，雪却是已然起身，来到了他面前。
然后，她嘴唇动了动，平静着目光开口：
“我知道，我比起原来的自己，有一些变化。”
闻言，玄羽眸光一闪，抬眼凝视着表面认真的雪。
“我也感觉到，这些变化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听到这句，玄羽眼神微异，一下就站了起来。
“变化就让它变，你还是你，是我爱的雪，这就足够了。”不待她再说，玄羽目光凝定，直接断然出语。
雪一顿，若星空的双眸中，闪出缕缕不可名状的光泽，就是这么盯着玄羽的眼睛。
玄羽也就与她对视着，眼底带着温柔，还有那滚动着的某种情愫。
两人就这般对望，似要持续到地老天荒。
“算了…”还是雪先侧过脸去，与此同时身子缩了缩。
“你…你要是哪天嫌弃我了，就直说，我肯定不会在你身边死缠……”
低微嘟哝的声音戛然而止，血的双眼霍地睁大。
良久，玄羽才送开他，嘴角含笑，抿了抿自己的唇道：
“好吃。”
雪登时好似炸毛一般，若非玄羽按着，她得跳起来。
“这里好歹是人家九幽的地方，你…！”
“讨厌…”
这境界达到中品五阶的强者，此刻哪里还有那般汹涌气势，全然化作了玄羽怀里，面染烟霞的小女人。
“咚咚咚——”
三道叩门声，适时响起，也冲淡了屋子里的旖旎意味。
雪猛地从玄羽处钻出来，有些凌乱的衣衫瞬间变得万分整洁，一丝褶皱都没了，纤尘不染。
玄羽很无奈地走至一旁，往门外行去。
到门前时，他转过身，望向雪，似乎思索了一下，便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去帮完九幽就过来找你。”
“噢……”雪应下一声，玄羽便踏出了门，而后屋内一切陷入了平静。
少女略微垂着脑袋，目中，不时有什么闪动着，还隐约浮现着淡淡的挣扎之色。
外界。
玄羽业已立在了这群灯环伺、地面雕纹的空旷场地上。
九幽站在场地中心，白发白衫，配上她一身如雪的肌肤，整个人都呈现出绝对的白色。
这也使得她在幽暗的环境中醒目到了极致，玄羽看着，甚至有种刺目之感。
“开始？”
玄羽走上前，站定，淡然发问。
九幽点了点头，旋即盘膝坐下，看她的下方，刚好有一个略微凸出的平台。
“还请极正大人坐在那里。”
九幽抬手一指，她的对面三丈左右恰恰也存在着一个不甚明显的微凸石台。
玄羽颔首，进而果断地盘坐而上，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不应该有犹豫了。
“阵将起，请做好准备。”
九幽说完，当下闭目，接着，她和玄羽坐定的这片圆形场地，顿时开始了震动。
“轰隆隆——”
震动一霎就变得极为强烈，径直炸出了无尽的轰鸣，随即四方的灯火，乍然张扬起来，那紫灰的光芒，一下子便化作了惊骇世俗的冲天立柱。
数方紫灰立柱随之弯曲交织，扭打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方恢宏浩荡的结界，结界内，也仅有九幽和玄羽二人。
在这幽深谷地，没有其他生灵存活的地方，紫灰色构成的犹如一方笼子的结界里，玄羽和九幽隔着三丈对坐，身形平静。
紫灰之外，雪没有听玄羽的话，正浮立于幽深中，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片结界，确切的说，是盯着结界内的玄羽。
即便因为那紫灰之光，她只能看到团模糊的残影，少女的眼睛也是没有离开那里半分。
玄羽现在是微微闭目的，但是依旧感知着，“看”着外界的一切，只见那滂沱的紫灰之气汇聚在了九幽周遭，不住翻动。
这些气息汹涌澎湃，个中流泻的一缕黑，散发出了极致的幽寒能量，足以引得天地陷入黑夜，世界落入幽诡，宙宇走向阴寒。
随之，玄羽就听见了九幽的声音，这声音无比凝重，同时像从四方传来。
“大人，可否释放您的气息。”
即便分外凝重，她仍然是礼数周到，哪怕这恭敬中似带了些恳求。
玄羽听到这话的下一刻，便立时释放了自己的气息。
至于具体是什么气息，当然是之前九幽所说的，至清至阳之力。
这股力与玄羽的本源是很相近的，但他总不会没数得把本源之力放出来，而是从万火之祖和自身真气中各抽调了部分，将气力喷薄而出。
这气力具体呈现出的样子便是金中带白的强烈光芒，就好比一个太阳骤然落在了漫漫长夜中。
在这道并不强猛，但极端鲜明的气息出现后，外面的雪目中闪过了一丝波澜，而九幽周遭的威能，也是更为壮观了。
那些紫灰狂然肆虐，阴寒幽浊的意味升腾暴动，那缕深暗黑色夹杂于中，行将卷掠。
随后，便见那道黑色突兀放大，就好比凶兽张开巨口，猛地把玄羽的金含白之气吞了进去。
伴着这猝然的吞噬，玄羽明显感觉到，下方的大地开始了转动，缕缕光芒，也流淌在了地面的纹路之上。
旋即吞掉了玄羽那道气息的玩意，蓦地开始了转动，它表面的黑在不住脱落，就像点点碎屑散落直下。
九幽身边的紫灰之气立时更为动荡，接着，它们就若一条条狂怒的长龙，嘶吼咆哮间，陡然向着那道变化的黑冲去。
这些紫灰之龙转眼间就钻入其中，那层层黑色，也是径直被紫灰填满了。
四海六合归于安静，唯有这道中央不断逸散崩解的东西，吸纳着所有人的意志精神。
而后，但见得九幽猝然睁眼。
那双眼里划过的被玄羽看了个清楚，何为决绝，这视死如归的达到极致的决绝，简直能给人震撼。
也是九幽目光闪过的刹那，天际的那众方混合，隐成球形的东西，乍然下砸，撞进了她的体内。
玄羽望见这一幕，瞳孔也是微缩，想来下面，就是九幽的关键时刻了，成则一举变强，败则成为修行中陨落的诸多亡骨之一。
往后，一股玄奥波动自九幽身上散发，那阴寒幽冥般的能量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散出，很快就撑满了这方结界。
玄羽知道，这些能量都可以为他所用，而且，比起刚刚现在个中含有一丝他的气息，虽然极淡，但也更容易收纳了。
再加上入界，他完全可以把九幽浪费的能量利用起来，而且是快速利用，完全利用。
不过在闭目进入修炼前，玄羽先感知了下雪的气息，虽然因为结界他感知得不是很清楚，但知道她还在就行了。
他之所以要感知一下，也是因为心中莫名的预感，好像不确认一番就不安心似的。
如此，玄羽才能平心静气地进入修炼状态。
结界外，雪感觉到前方的能量都进入了平静，再细细体察了一下，方发觉九幽和玄羽都进入的修炼。
对此，她没什么动作，而是一直驻留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右手逐渐握拳。
进而，光芒一闪，她消失了。
九幽没有害玄羽的意思，玄羽也绝对的安全，气息处在一种分外积极分外向上的状态，她诚然放心了。
既然放心，也该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时光如流水，一个月的时间就这般过去了。
结界内，玄羽蓦地睁眼，随即看见眼前的九幽雕塑般坐着，脸上闪过丝诧异。
这段时间，他的修为来到了中品二阶的顶端，距离三阶真的只差临门一脚。
玄羽体会了下体内的不凡力量，他发觉自己除火之外的其他四行都有提升，尤其水行和金行。
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凝出块冰，在吸收了九幽释放的那些能量后，现在他凝出的冰，俨然越来越和那下宇宙的幽冥绝冰相近了。
玄羽觉得，他的五行化黑白，沧炎杀印，合道之术，尤其后两个，会有明显的精进。
收敛了气息，玄羽转而想察知一下外面的雪的情况，却忽地发现，眼前的九幽有了动静。
“咔嚓——”
这是开裂的声音，却又不似寻常物品的开裂，听起来有些莫名地让人毛骨悚然。
玄羽看过去，便瞳孔一缩。
“咔嚓嚓——”
裂声再起，只见九幽那精致的身体上，迸出了数到裂痕。
这些裂痕蔓延着，遍布她的全身，来到她的脸上，让她远远望去就似一个被打碎的瓷娃娃，带着强烈的恐怖意味。
然而还好，裂纹的颜色不是那种属于血的红，而是泛着点点紫金色。
紫金，这种颜色在玄羽看来是不错的，但配上九幽浑身裂痕样子，又不知究竟如何了。
“嗡——”
突然一声嗡鸣，只见九幽身形一颤，而后双眼霍然张开，好像感受到了某种不可想象的痛苦。
那眼中彰显的极端意味，饶是玄羽都觉到了稍稍的心悸。
究竟是有多疼，才会让这上品六阶巅峰的九幽，露出这样的眼神。
随即，更吓人的一幕就发生了，九幽的身体直接开始膨胀，好像个被吹大的气球一般，那些裂痕亦未消失，一道道紫金色的缝隙反而不断扩张，强烈的紫金光芒便遍布在了她的身体上。
“啊！！”
凄厉的嚎叫声，又裹挟着十二万分的嘶哑从她喉咙中溢出来，一声接着一声。
玄羽听着都是汗毛立起，这九幽到底是干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
随后，竟听得那惨叫戛然而止，好像是她的喉咙猛地被什么捏住了。
玄羽仔细观望，便见九幽的喉咙已经被紫金色充斥，看来声带是毁了。
可以说她这副模样，还能保持身体不散架，已经极为了不起。
大约也就是靠着那种属于灵魂的决心和毅力吧，当然玄羽知晓这些疼痛必然会针对灵魂，他仿佛能看见九幽残破身体上的魂魄在经历着各种酷刑苦难。
又过半晌，紫金的璀璨之光，终于驰骋。
只见一道紫金强光，顷刻冲天，一下就将结界挥散成了虚无，而后若贯射之箭矢，穿出深谷，带着无尽紫金，奔行于上宇宙的星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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