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高也潮也（二）
由此一来，各方战局，俨然再至平衡。
玄羽的目光穿过一切，在雪身上略一停顿后，便收回，与殷煞遥遥对视。
他的目中无波无澜，一片平静，好像马上要面对的并不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战。
殷煞的眼神同样平静，不过要不玄羽更为深然，让人更难揣摩出他的想法。
时空都好像在他们的对望下凝滞。
雪在瞧着两人的剑拔弩张，面无血色，她很想做些什么，但自省之下，也知无力。
这是宿命的一战，虽然她很讨厌宿命二字。
玄羽和殷煞，也不喜欢宿命。
但，他们终究要对上！
只见玄羽抬脚，霍然朝前迈步。
他这一步，便刹那间来到了殷煞面前。
这不仅仅是神主的速度，更是他对自身的时间，以操纵变化的方式进行了加快。
连玄羽在尊圣时，用这种手段都能与殷煞过两招，遑论现在。
旋即他一拳，便印在了殷煞的胸口。
这一拳，并没形成何等汹涌的轰鸣，但这片天穹都赫然近乎坍塌，这片虚空都赫然近乎崩裂。
空间坍塌乃至形成了几片恐怖的虫洞，所幸玄羽注意于此，对其有所控制，否则这方地域的数处战斗都将受到巨大的干扰。
“轰隆！”
只听一声炸响，能量迸射，玄羽的整个人竟是再度发力，当下似山崩地裂，雷鸣电闪，他的拳力裹挟着殷煞，骤然飞跃直去。
空间被伟力唤出通道，他和殷煞便恰好飞入个中。
周遭的景象在飞逝，有星河荡漾，有空间裂动，有大陆浮动。
踏步在土石间的巨兽，掠动在山林间的飞鹰，乃至草丛中的虫豸，由庞然至微小，自玄羽旁侧一一行过。
无数的世界在倒退，苍穹宙宇，仿佛逝去不息。
当玄羽停止，便轮到殷煞倒飞，此际四周都是完完全全的黑暗，没有半点星光，时空的概念好比都已失去。
万事万物，在这里都犹如迟暮，这里象征着尽头，是宇宙的尽头。
殷煞飞过了些许距离，黑暗之中，一千里似与一光年无二，他停顿下来，面色冷然。
玄羽这力势无边的一拳，他全数接下，至少面上，他并未显出半分不适。
“玄羽，你赢不了我。”
殷煞随即开口，声含真力，万分森寒，洞穿了黑暗。
“曾经也是这个地方，你输了，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你只是无下。”甚至还不如当年。
前踏一步，殷煞猩红的眼眸，瞬时闪到了玄羽面前。
他抬手就狠狠抓住了玄羽的脖颈。
猛地用力，五指之威足以崩碎虚空。
玄羽的整个人，即刻化作烟尘消散。
殷煞瞳孔微缩，进而方听背后传来道声音。
“我虽为无下，但并不输于阳羽的无上。”
玄羽举起只手，汹涌的金白烈火，腾现在了掌中。
那火焰飞舞着灼热，又蔓延出滂沱的毁灭和宏大的生机，引得极恶也忍不住侧目。
“或许吧。”殷煞沉语三字，目中血海，似在咆哮。
玄羽燃烧烈火的手垂下，一把剑，接着缓缓在他掌中成形。
火焰包裹剑身，粲然的金白，犹如集结了万千恒星的明亮。
殷煞微微眯起眼睛，心念一动，潮水般的黑光，方在周遭的黑暗间铺展开去。
黑光引得黑暗成为了动态，吞没所有的深邃，显现至极。
玄羽的眼底流淌着些许凝重，他令剑高举，刺目之光迸射，轰击得八方的黑色层层退避。
“黑暗，赢不了光。”
玄羽骤然沉喝，瞬间，剑芒冲杀，恢宏的金白，裹挟出象征万事万物的五光十色，凌然砸下。
“轰！”
浩荡巨响，爆动了宇宙尽头，旋即这大片的黑芒，便被狠狠撕开了一道裂口。
裂口狭长，且更多的是一种感知上的龟裂，殷煞就站在这裂口间，很明显，他刚刚将黑暗调集挡下了玄羽的剑斩。
“光，何以为黑暗对手。”殷煞冷然开口，冰寒驰骋开去。
“只有黑暗，才是永恒。”
他低语一句，语调若自滂沱深渊中涌来，那道裂口，也转眼被修复完全。
殷煞的身影，亦全然消融在了黑色之中，玄羽以无入界之境感知，都觉得他在这暗色中似无处不在。
既如此，那不如将心念所及，全然攻杀。
“不知我，能否成为这宇宙的尽头。”
玄羽稍稍闭目，方运起了无入界，顿时他与周身，便尽数呈现出归于空无的态势。
两者的内在越发接近，旋即渐渐的，他的气息也融入了周遭无穷的黑暗中。
随之玄羽心思微动，这片漆黑时空的每一分每一寸，方都凝结出了抹恐怖的收缩到极点的能量。
做到这一点，方因为玄羽成为了这方宇宙尽头，而且，宇宙尽头也成为了他。
殷煞可以借助这里近乎永恒的黑暗，他却可以借助“这里”本身。
“轰隆隆！”
雷霆般的爆响，霍然升腾，黑暗，在顷刻方为无尽多彩的能量填满，重重要毁杀一切的爆炸，连绵不绝。
“当——”
突兀的，一道钟撞般的嗡鸣，轰然扩散，即刻万万里的能量荡动，就似被硬生生休止了去。
但见殷煞一手举起成拳，身形清晰地呈现在威能之中，所有暴动的存在，半分不动，寂静凝滞。
“你确实有手段。”
殷煞评价，目中的血色狂然灼烈。
“但无上和无下的距离，不可越！”
他的言语化作大音卷行，落定之后，方见他骤然挥手，当下各处奔腾的威能，就像被风吹就散的棉絮，一下子就消失了。
殷煞这堪称轻描淡写的作为诚然让玄羽脸色稍变，他手紧了紧剑，白色的光浮动腾行，猛烈的生机，从其中踊跃漫出。
接着，玄羽持剑的手臂后扬，随之朝前怒指，即刻漫天飞舞的生机，化作了道近乎可穿破一切的光柱，碾向殷煞。
充斥着生机的光柱，实则是夺取所有生机的存在。
不知为何，殷煞的身上不存在什么生机的浓淡之分，但这道由往生衍化而来、具备着的万火之祖力量与极正本源的白色火柱，却完全可忽略生机的分布，无差别将之殒灭。
殷煞眼睛微眯，与这招类似的攻势，玄羽在尊圣时就让他体会过，不做防护的话，恐怕确实有些麻烦。
殷煞于是手掌微动，一柄漆黑之刀，径直浮现。
往后殷煞方一记前挥，正如他的刀道，简朴至极，然迎向那吞没“生”的光时，竟令后者现了扭曲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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