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斗富修罗场
大唐皇宫，长生殿。
这里是大唐皇帝的寝殿，今日这里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钟鸣鼎食、牛肉全宴，宴会规格堪称国宴。
殿内座无虚席，这些宾客来自文武大臣、京中权贵、世家门阀、隐世家族，共有一百零八席。
席位的排布，没有按照官职品级、也没有按照是否同一部门，而是按照家族、地域来划分。
譬如，同样出自河东裴氏的户部尚书裴矩、宰相裴寂便坐在一张席位上。
“元景啊，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头朕必定重赏你。”
李世民望着席位上的“金主爸爸”，那冷峻的面孔，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前几日，朝廷拿不出粮食给河东道赈灾，他愁的头发都掉了。
然而，赵王献上了捐粮之策，可谓是给世家们画了一个大饼。
现在，一百零八席的各个家族来这里肯定是要捐粮资助朝廷赈灾，难道不是金主爸爸吗？
“多谢皇兄。”
李元景恭敬回答。
李世民很满意，这个弟弟不弹劾他的时候还是挺乖巧的，这次他打算让长孙氏成为大唐一品世家。
外戚若是荣耀，皇室将更加尊贵。
他是此次宴会的筹划者，很早就让长孙无忌去市场收购粮食，因此，长孙家囤积的粮食最多。
李元景坐在的席位，在皇帝席位下面。
此次宴会，只有赵王跟皇帝出席，因此许多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李元景此刻在大口大口吃着牛肉，毕竟在长身体啊。
十五米外。
一张席位后面坐着两名中年人、一名青年人，这三人都服饰华美，他们出自博陵崔氏，身份尊贵堪比皇室。
崔三伯不着痕迹打量那个在低头吃肉的李元景，淡淡道：“宴会尚未开始，赵王就大快朵颐，果真皇室之人没有教养。”
他面前的瓜果酒水、美味佳肴，可以说完整无好。
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还不是因为崔府被赵王坑了三四万贯的真金白银啊。
今日，若不是为了争取一品世家。
谁特么脑残，从赵王手里高价收购三十万石的粮食。
“三伯，小侄必定会为崔家报仇的。”崔琼压低声音，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赵王，眼中满是怒火。
崔琼作为崔府三房，十分优秀，自由饱读诗书，而且精通诗词歌赋，即将成为了下一代博陵崔氏家主的热门人选之一。
谁叫他这次办事不利，把三十万石卖给了赵王，导致崔府亏了三四万贯，在府中名望一落千丈，人家都给他取了一个崔“穷”的外号。
现在他不恨赵王怎么可能。
崔三伯：“此次，争夺一品世家才是重中之重。”
“侄儿错了。”崔琼认错。
崔三伯点头，孺子可教。
而那边李元景看到了崔琼、崔三伯等人，还伸出小手摆了摆，打了个招呼。
崔三伯与崔琼感觉吃了一坨屎一样难受。
忍！
这一幕被李世民收入眼底，他很想笑出声来。
崔府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十多天前，赵王从他这里借了一千贯，随后从崔琼那边收购了三十万石粮食。
怎料过了几天，河东旱灾。
那三十万石的粮食，价值从一千贯，疯涨到了三四万贯。
昨日，赵王又去崔府，还说出评定一品世家的消息。
崔家人又不得不将这些粮食买回来。
前后折腾，亏空四万贯。
现在吃屎一样的表情，让李世民心中大爽。
赵王，太折磨人了。
......
另一张席位上。
三名年纪颇大的老者，呆着一名中年人。
这四人都出自河东裴氏，说道这个家族，不得不说这个家族十分低调，但是却又能人辈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出了七八位宰相。
八十耄耋之年的裴矩，经历了北周、隋朝、大唐三个朝代。
他在隋朝最大的功绩，就是经营西域，然后使用计谋，分化突厥，致使强大的突厥变成了东西两部分。
因此，隋末时期，裴矩归降唐朝，李渊亲自去迎接此人。
裴矩眼皮下垂，满脸黑斑，睁开眼缝，对身旁的裴寂，说道：“玄真，此次裴家准备了四十万石粮食，应该能争一争二、三品世家的名号。”
其实裴家只有十万石粮食，剩下三十万石都是向别人借的。
裴矩虽老，但就想让家族上一个台阶。
可以说评定世家的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到血液加速，就是想要给家族争口气。
因此，到处都在发生借粮，或者抵押家产买粮食的事情。
裴寂今年五十三，按辈分来说，比对方矮一辈，摇头道：
“二叔，何必呢。河东裴氏要成为天下一流士族，还需要循序渐进，靠一代代人的努力，欲速则不达。”
“你有消息？”裴矩白眉一挑，感觉到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
裴寂看了一眼赵王，点了点头。
裴矩冷静下来，等着宴会开始。
......
长生殿的主殿，安置了那些权贵。
而侧殿则是安置了权贵的妻女，这里有长孙皇后来主持。
李世民让侧殿也设宴的目的，当然是想要激发世家豪门的斗富心理。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家夫婿，自己家族被评为一品世家。
果然。
侧殿内上百个女人，各自成为一个个小群体，互相炫耀，互相恭维。
“卢夫人，听说你们范阳卢氏似乎屯粮数十万石，一品世家必是你们的了。”
“哪里的事啊。”卢氏谦虚。
......
崔夫人：“这次长孙大人也屯粮许多，想必长孙氏的声望必能上一个台阶，长孙夫人您当初嫁给长孙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长孙夫人：“崔夫人您也是啊，博陵崔氏又从赵王手里用高价收购三十万石粮食，必定能夺得个好名次。”
崔夫人吐血。
......
“嗝！”
李元景终于吃饱，并且打了个饱嗝，瞬间引起了许多世家士族的嫌弃。
他盘腿坐在席子上，感觉屁股贼累啊，还是武德殿的靠背椅子舒服。
这个时代，还是流行分餐制与跪坐。
他盘腿的样子，其实是十分没礼貌。
不过，他我行我素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忽然，钟声响起。
众人肃然，往首位望去。
“诸位爱卿，今日能参加长生殿的宴会，朕甚是喜悦。”
“尽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莫要拘谨。”
李世民说完，向太监点了点头，太监高声喝道：
“宴会起，奏乐。”
管弦丝竹的音律声在大殿内回荡开来。
身穿宫装的歌女舞姬进入殿内展现优雅的舞蹈。
李元景又见李世民站起来说了一大堆贺词，随后觥筹交错。
一杯又一杯。
“朕千杯不醉，难逢敌手哈哈！”
“来来来，程将军喝十杯！”
“元景啊，你酒量可不行，一杯就脸红了。”
李元景看到李世民开始吹逼，心中吐槽，“特么我得把高浓度的蒸馏酒给研究出来，到时候让你一杯就倒。”
待到所有人都饮酒微酔，有些上头的时候。
见到李二又站起身，痛心疾首道：
“长生殿有酒有肉可谓醉生梦死，然而河东旱灾，当地百姓却无米可吃，朕惭愧啊。”
话毕。
所有人纷纷汗颜，齐声道：
“陛下乃是明君，实乃大唐之福！”
李世民终于开口说道：“朕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若是要救河东百姓，非得诸位爱卿不可。”
“爱卿们出自各个家族，许多家族的历史比皇室都要悠久，必然心存仁者之心。”
“倘若你们捐出一石粮草，河东百姓都会受益无穷。”
“今日哪个家族捐出的粮草越多，朕就亲自评定其为一品世家，捐第二多第三多第四多，朕就评定二品世家，捐第五多到第十多，朕就评定三品世家......”
借着酒兴，李世民说出了捐粮的事情。
群臣暗骂陛下阴啊，但是却又心甘情愿，高呼：“陛下英明。”
李元景瞬间就兴奋起来，毕竟这还是他的主意。
“不知道捐粮有何规则。”这时程咬金率先出声。
下一刻。
李世民又道：“此次，捐粮规则便是，每个家族都可以喊一个数字，表示捐粮多少，最后由起居郎褚遂良来统计。”
“最后再进行排名。”
“朕相信诸位爱卿，都是一诺千金之人，绝不会发生乱喊、瞎喊、说自己喊错的事情。”
“此次，捐粮朕绝不强求，绝不强求啊！”
绝不强求？
群臣又露出鄙夷。
程咬金率先喊出了第一个数字：
“程府，三千石粮食。”
第一个喊不意味着第一名。
“长安邹氏，三万石。”
“益州云氏，三万五石。”
“豳州侯氏，十万石。”
很快，斗富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那些二三流的家族纷纷下场，咬牙喊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价格。
李元景表示自己这个贤王还是很称职，给河东百姓争取到了许多资源啊。
今日哪里是捐粮会啊，简直是斗富修罗场。
李元景嘿嘿一笑。
各个家族都铆足了劲，在这场宴会上要大出风头，堪比晋朝石崇斗富。
不过，这次斗富是为了百姓。
所有大家捐的粮食，以及斗富的结果，都会运往河东道，给那十六个州赈灾。
哪个家族若是能捐粮最多，不仅会被皇帝评为一品世家。
而且还会获得河东道的民心。
一品世家的诱惑，令所有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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