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利动人心
老齐闭着眼睛沉默片刻道：“关东虎下山，恶性太大，不敢接，还请见谅。港口老杜走船也是一条道，百无禁忌，你可以去问问。”
苏学安说：“齐先生误会了，我手头有个珍宝，在这边卖实在是可惜，特意来请齐先生指条明路，要是事成，我愿意提百分之十作为酬劳。”
“放山的？”老齐总算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摇头说，“不像，不像，来闯港的关东把头我以前见过，你没有那股亡命的狠劲。”
自清末闯关东开始，放山客和淘金客一直都是关东大地上最狠辣的两种身份，便是胡子都比不了，非真正的亡命之徒做不得。
“时代不同了，老先生。”苏学安掏出一包老参放到桌上，“七两三钱，值得走一趟不?”
这株老参他特意拆了塑料密封袋，换成了老式油纸包装，看着很有复古气息。
一直安安稳稳地靠在躺椅上的老齐突然挺直了身子，看着桌上的油纸包，没有立即伸手，“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九两价连城，你莫拿园参来骗人，可是要送性命的。”苏学安稳稳地说：“您老长眼吧。”
参场这批老参是五十年代种下，是以前往山的老人按着供养养参窝的老法子养下来的，不是现代那种几年成株的种养路子，生生在老参地里养了将近四十年，其实跟野参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为人照料，长得比真正的野参快罢了。
老齐起身先去净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包仔细审视，看了几眼，手就有点抖，抬头看了苏学安一眼，“六品叶？”
苏学安一笑，“怎么样？”
老齐低下头再次审视那株须面俱全，品相完好的老参，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低声说：“不仅值得走一遭，还值得上一次文武庙！”
哦当一声，一个黑黝黝圆滚滚的铁疙瘩落到小桌上，滚了滚正停在那株参王旁边。
老齐骇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躺椅上，差点没仰过去，“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苏学安淡淡地说：“齐先生，这参大概什么价儿，我心里有数，所以才不远万里跑这一趟港岛。我们放山的，虽然只是为了求财，但全把子的身家性命都在我身上，总得有个保全的法子。想来想去，除了这能爆的家伙，别的都不可靠，你说是不是？”
老齐咽了咽口水，说：“老弟不用担心，整个深城走这蛇道的，谁不知道我老齐最是有信誉不过，要不是这样，人家也不会推荐你来找我，不知老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几个人去？”
苏学安把假手雷装回挎包，又把老参包好，说：“三个人，哪天走你等我消息，还是那句话，这一趟成了，一成是齐先生的报酬，若是中间出了不该有的岔子，我们一起上路！”
说完，苏学安将茶杯里的苦茶一饮而尽，笑道：“这般煮茶观风的养老日子，还真是安逸啊。”
起身扬长而去。
老齐呆呆地看着苏学安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缓过神来，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经营蛇道这么多年，携枪带弹要去港岛发横财的不知见过多少，但这一言不合就掏雷的狠角色还真是头一回见。
果然是放山的本色，不狠立不住，对人狠对自己也狠！
老齐见得人多了，知道这种狠角色就是个不稳定的炸药包，指不定哪个不对就会炸个人的，如果是平常绝对不会接这单生意。
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六品棒槌王啊……”
他叹息着，短短六个字，回味无穷，仿佛每一个都价值千金。
扬长而去，看似底气实足的苏学安，其实有些后悔。
之前他没有来南方贩过参，只是从新闻上和郭有德的事情里知道港岛一直大量收参，只要贩过来就不愁卖，野参更是论两算的，价格贵得离谱。
但这贵得到底多离谱，他其实没有一个具体概念，只以为是相对九十年代收入来说的，卖个几万块钱就很不错了。
但当看到老齐的表现时，苏学安就立刻知道自己冒失了。
按胡伟雄的说法，老齐去港岛呆过多年，又经营偷渡通道，属于见识过大世面的角色，不可能眼皮子太浅。
可以让他控制不住变色动心，唯一的理由只能是这参的价格绝对不是一般的高，而是超乎想像的大财！
而这株拿来打样儿的老参，其实是他带来的三株老参中，品相最差的一株。
最好的一株，九品叶，重达九两三钱，略具人形。
财帛动人心，搞偷渡的就没几个好人，这么一大笔横财近在眼前，不去图谋才怪。
苏学安立刻弥补过错。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广城街头立起来的悍匪人设不光得维持，还得深入拓展挖掘。
果然一颗假手雷扔过去，老齐立马冷静下来。
可到了这一步，也就有进无退了。
如果他转头不再来找老齐，而是选择了别的路子去港岛，落在老齐耳里，必然会猜到自己之前不过是在吹牛装相。
撑起来的老虎皮一旦被戳破，动起手来就会毫无顾忌，那时才是真正凶险
所以，要么不去港岛，把其他的参卖了，打通渠道就回家，下次再想别的办法去港岛。
要么就坚持走老齐这条路去港岛，把吹起来的虎皮维持到底，搏他一把。
回到旅店时，华子早就回来了，跟他汇报打听来的情况。
“这一带一共有六家港岛人开的药材贸易公司，一般的药材都是从广城清平那边进，不零散收，但人参鹿茸燕窝虫草这样的特产都是敞开要，养的参一般都是三十一斤，之前咱们看的那家价有点低，只出二十五，但比别家给钱痛快，不问来路，也不压尾款，验了货就直接点钱。咱们带的这二百多斤参，少说能卖出五千块来！要是野参就按两算，一两二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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