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看破一切
奉天殿内，面对暴怒的朱元璋，跪了接近一个时辰的工部尚书此刻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下一刻随时都会有倒下的风险，可即便如此，在朱元璋没有下令之前，那名老者哪怕是跪死也不敢动一动身子。
父皇！
声音过后，朱标从殿外走来，顾不得让太监进殿通报，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看了眼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工部尚书温康顺，朱标立刻行礼谏言道：“父皇，此事事发突然，虽然温大人作为工部尚书固然失职，但是这并不是他的过错，相反温大人在位期间兴修水利，使得南北地区之间得以贯通，这算得上是能臣，还请父皇念起年事已高，就不要责罚他了。”
老朱听完小朱的话后，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情，用余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温康顺，片刻之后，老朱对着总管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其将人带回去休整。
而老太监赵理得到老朱的示意后，立马挥了挥手中的浮沉，站在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看到后连忙将几乎昏厥过去的温康顺缓缓扶起，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去，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是已经体力透支奄奄一息的温康顺也在被扶起的一瞬间对着老朱谢了恩。
看到温康顺的身体除了疲惫并未受到其他大碍后，太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是这并不是朱标来奉天殿的最主要目的。
在这次风波中，最主要的人物还是刘盛，谁让刘盛是这件事的最大收益者呢。朱标当然知道这一切。
早在刘盛第一次在老朱面前详细的谈论出大明宝钞的利弊之后，朱标便对刘盛起了爱才之心。可是他虽然贵为太子，还深得老朱的信任，但也不能无休止的对刘盛进行袒护，现在他能做的，只能在老朱发怒之时保住刘盛一条命罢了。
哪怕刘盛被老朱下令囚禁一辈子，可是等到自己上位之时，依旧能够将刘盛释放出来，并且到时刘盛也一定会对自己产生感激之心。
刘盛所在的印钞所位于城外山谷中，等到刘盛马不停蹄的赶到奉天殿后，时间也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而在这一个时辰里，以勤劳著称的老朱却没有批阅一个奏折，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殿外，由此可见这次老朱心中的怒火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又过了多久，随着小太监进入奉天殿通报，刘盛这才出现在殿内。
“臣刘盛，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刘盛听到消息后，片刻不敢停歇，直到进入奉天殿内时，身上早已被汗水踏湿，气息都没有平复。
“起来吧。”老朱此时的语气平顺柔滑，与之前那一付暴怒的样子截然相反。
早已经猜测到问题的刘盛，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就是风雨欲来的前缀呢！
“谢陛下！”刘盛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用余光撇了撇老朱，之间此时朱标正疯狂对自己使着眼色。
老朱面对太子和刘盛的小动作不点破也不阻止，平静的看着刘盛说道：“咱听说你最近发财了？”这般随意的语气，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这一是一位老者在跟后辈聊着家常。
刘盛知道，老朱语气虽然依旧平稳，可是眼睛里的杀意却是挡不住的，这分明就是眼红石炭的财富罢了。
“臣哪里有能力来发财呢？如若不是陛下开恩，臣这一家老小现在早已经人头落地，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原本刘盛就从没打算将石炭所带来的利润全部一口吃下，他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背景，毕竟自己找到石炭矿的时候，老朱肯定会派擅长规划地质的官员前去考核，而这些石炭的含量老朱最后肯定也是知道的，对于历代君王，尤其是以小气著称的老朱而言，在自己的地盘上吃独食，无疑是找死。
而最有利于刘盛的做法便是，让出绝大部分的利益给老朱，让老朱当刘盛最大的靠山，这也刘盛才能安安稳稳的将属于自己的那笔财富收入囊中！
“想不到你还记得朕是你的恩人，看来你并没有忘本嘛！”虽然这话看上去是没有任何毛病，可是从老朱牙缝里说出来那就彻底变了味道，尤其是忘本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沉重！
意识到火已经不能再继续烧下去的刘盛，立马调转枪头转移话题。
“陛下明鉴，正如陛下所说的那样，臣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之前臣得到陛下首肯，允许臣用宝钞提举司的权能去赚取经费，所以这才买下了含有石炭的土地，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作为陛下的臣子，自然是不敢贪墨属于陛下的财富，所以臣决定将买到的石炭矿上交九成给陛下，而臣只需要那一成作为研发宝钞的经费”
说完后，刘盛就将怀中的地契拿了出来，呈给了老朱。
刘盛此时的话术说的很漂亮，首先将私自购买富含石炭的土地归结于皇帝的旨意，从而避免在后来落下把柄，同时这也使得刘盛的行为合理合法。
其二，刘盛直接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对于朱元璋赦免刘盛全家，并且让刘盛戴罪立功始终怀着感激之心，最后用孟子的话做了总结，同时也是给老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概括一下就是，这天下都是你的，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不就是给你分忧的嘛，所以除了我搞研发需要的钱财，其余我分文不取，全都上交。
这番滴水不漏并且能给朱元璋带来好处的回答自然是不能再让老朱处理刘盛，毕竟刘盛此时站在大义的一边。
刘盛话音落下后，站在一旁的太子感觉刘盛这话虽然说的深明大义，可是却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出来。
而作为人精的老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刘盛的诡辩罢了，面对自己的威压，刘盛选择主动出击，想要扰乱自己的思路，让所有人都顺着刘盛的话往下走罢了。
倘若刘盛真的是深明大义，完全可以将应天府周围富含石炭的事上奏给自己即可，而关于宝钞的研发经费，自己自然也不会亏待刘盛这个功臣。
可是刘盛干嘛非要兜兜转转那么一大圈，将土地自己买下再上交给自己呢？原因也很简单，毕竟那百年的储存量哪怕是只有一成也可以让刘盛这辈子富贵无忧。
如果刘盛知道老朱心中所想，肯定会冷汗直流，心虚不已，因为老朱真的把自己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而这件事如果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之罪！哪怕刘盛再聪明也不可能躲过皇帝的屠刀！
奉天殿内，看似是刘盛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局面一直被老朱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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