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怨一回·序章
序章
梦·水·花
过去已去,未来没来,
现在正在,我刚从梦中醒来。
我本是天界一个小小仙,养花的。
我的日常生活是,摸摸花枝数数花瓣,翻翻树叶看看彩霞,再对着一汪池水自言自语唠唠叨叨。
再然后呢,就躺在花丛中,想着《天人纪》一书中记载的天上凡间奇闻乐事,闻着花的清香淡香幽香寒香檀香馨香,欲醉欲仙的进入梦乡。
今天偶尔,走出花园,倚在榆树上看着天高云淡,不想竟做起了梦。
这个梦从未有过的悠远绵长。
我只记得梦里有一滴,两滴,三滴···数不清的水珠,玲珑、晶莹、剔透,漂浮在虚空中,幽幽咽咽而来。
我极力张开纤长的双臂白皙的双手往掌心挽,那些水珠却又凝聚成八九十来个朦胧忧郁哀怨的女子面孔,躲躲闪闪,掩掩藏藏地向四面八方散发而去。
我有点无声无息,不想了,想不透。
我想起花还未浇。
从岁月开始,我一直有心尽心专心地浇着花根花莖花瓣花蕊。一串红,双生花,三角梅,四叶草,五朵云,六月雪,七里香,八仙花,九重葛,十大功,百合花,千日红,万年青。最是那芙蓉、海棠、牡丹、梅花 、榴花、杏花 、莲花 、兰花、稻花 、桂花、玫瑰 、菱花,每一株花的方位排列,色彩形状,大小长势,凝固在岁月中,凝固在心中,色不增容不减,永远鲜嫩如春。
这时刻,我起身挪步来到花园。
花园不大但精致,躲在云雾飘渺间。
我莫名的心慌,感觉要发生什么。
果然,花没了,一根一枝一叶,一点影子不见,一点残香不留。
“怎么了怎么了?”
“我这一梦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一株花,早已融入我的髓里,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扒我的皮剔我的骨剜我的心。
我疼,很疼,疼得腿发软心发慌灵识发昏。
接着我发狂。
我终于来到仙姑的宫殿大门口。
这个地方,以前我不想来,也感到不必来。
今天不得不来,花园里的花木都是仙姑安排我种养的,竟然全没了。
来来去去,仙姑应该知道的。
我只要问问。
敲了小半天门,又等了老半天,
终于有个侍者出来,
“仙子,我想见见仙姑。”
“仙姑已知你的来意,以后那些花不用你管了,你回去吧。”
“我必须见仙姑,当面问问为什么?”
“仙姑说不见,老实回去吧。”
“我只想问一问,也不行?那你说说为什么?”
侍者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望着我。
“仙姑!仙姑!!!······仙姑!!!”
腾的一股怨气,从胸中迸发,我一阵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问一句话,问一句话而已?她很忙吗?她在忙什么?听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侍者面无表情,还是冷冷的望着我。
“为什么?多少年,我在天的一隅,在一隅的小园子里,精心的侍候你的花,我终于认命了,安静了,我终于想与花相伴永生永世,直至时间的尽头,那是我最大的寄托最大的快乐,其实已是我的生命,部分或者说全部。
现在竟然没了,
其实我很执着,
你为什么又把花弄走了?
我只是要个明白。”
侍者面无表情,收起目光,转身把门一关。
我怔了一会,然后冲上前去,对着大门狠狠地踹了一脚,突然感到这一脚很空落,很寂寞。
我一下子茫然无措。
花园不去了,一切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
可是,我能到哪里?找个地方玩玩,找个神仙聊聊吧,但四周一个仙没有。
奇怪,我折腾这么大动静,怎么没有一个神仙来看看问问,凑个热闹,都在干什么呢?
我扭着脖子,眼光向上,对着虚空转了一大圈,一座一座宫殿,隐隐约约,错落布置,独占空间,并不相连而且相距甚远。
如此辽阔如此纯净,好像第一次感觉天界如此洪大飘忽。
一朵云旋转着飘来,七彩缤纷,变幻万千,我郁闷的心里多了点色彩。
云朵不停,压向头顶,一下罩住了我。
当我把缠绕在头上的最后一丝彩云拂去,就见到了一个大湖,一片蔚蓝,平静如镜。
湖边站立一个白衫男子,淡薄儒雅,清气萦绕。
他在垂钓,钓钩上却没有鱼饵。
我悄悄地走到他背后,
“请问,没有鱼饵也能钓鱼?”
“我钓的不是鱼。”
“那是钓什么?”
“钓红尘。”
“钓红尘?”
“不必多问,那边有酒,你可以去自斟自饮。”
我来到一石几边,几上有一壶一碗,壶是黑红色,幽光闪闪,半个拳头大小。
我捏起酒壶对着小碗,倾倒,倒出来的只是一道很飘渺的影子,不是在心在意根本看不见。
但是碗中逐渐有了颜色,却分成均等的三色,红、黄、蓝,泾渭分明。
“这是什么酒?怎么三种颜色?”
白衣男子并不回头,
“酒叫红尘酒,色叫三原色。喝了红尘酒,自知红尘事。”
“这杯酒喝下能知道红尘一切事?”
“不能说一切通透。就像这池塘,水不能太清,如果一眼看穿鱼在哪里,直接把钩子送到嘴边或直接抓上来,那还有什么乐趣?”
“那,你为什么让我喝红尘酒?红尘与我有什么关系?”
“会有关系的。你喝吧,啰哩啰嗦。”
“嘿,凭什么,我还不喝呢。”
“不喝也罢,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我从哪里来?我还愿意回去?
我半梦半醒,接着半信半疑,犹豫着端起碗,先是轻抿,无味。酒怎么无味?
好吧,不管啦。
一口一碗下肚。
怎么感觉一下子迷糊起来。
“可把那个酒壶带上,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再见,走好,嘿嘿。”
男子突然不见,只留下余音。
我的身子一会儿翻滚一会儿爬挠一会儿行走,越来越高越来越虚,飘飘然不知何处。
突然,一脚踏空,身子一倾,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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