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老爷子指着俞晚成的鼻子，喝道：“给我跪下！”
俞父见事态不妙，忙出来当和事佬：“爸，晚成，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俞老爷子把手一转，指着俞父骂道：
“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先跪下！”
俞父从小都在俞老爷子严厉的管教下，对他亲爹的命令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一听他爹发火，俞父跟本能似的，相当利落就朝俞老爷子跪了下去。
俞父：“......”
我这不争气的腿...
俞晚成没看他那跟软脚虾似的亲爹，自己没跪，只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看来今天说是说不服了。
还得唱。
俞老爷子眉毛一扬，胡子抖了抖，冷声问他：“干嘛，要造反啊？”
俞晚成肃着脸摇头，在二人的注视下，手捏兰花指，起势开口唱道：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俞晚成蓦然开口，曲声凄婉。
歌词的每一个字都宛若重锤一般敲在俞老爷子的心口上。
好似那台下之人，就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
而台上之人抱着必死的信念，悲愤而唱。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他素指蹁跹，一举一动，就仿若是面临亡国之恨，还要出卖灵魂的戏子。
他的无奈，他的愤恨，只待一声迸发。
谁到戏子无情，面对亡国忧恨之时，怎知戏子也有心。
如同今时今日，西洋之声早已深入人心。
人们吹捧的，赞扬的，皆是国外的。
传统文化？
早已经处于逐渐消亡的状态。
那唱腔里满是不甘和仇恨，仔细听去，还带着一丝哭腔，直击人心。
俞晚成似乎把自己内心的不甘，也融合在这段唱腔里。
他不甘心戏曲文化从此没落，一定要将戏曲文化传扬天下。
俞晚成用的是青衣的唱法没错，但是这歌词却满满的是现代元素。
俞老爷子听着俞晚成的歌声，内心不由动容。
他听出来俞晚成的无可奈何，也听出俞晚成的坚定不移。
一曲唱罢，俞晚成最后定格在一个回眸之间。
那眼神中竟然满是悲凉。
不知是为曲中人而悲，还是为传统而悲！
总之，老爷子听着这靡靡之音，看着这样凄婉的眼神。
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花白胡子也不住颤抖。
这在当年可是国粹，可从那时候起，就如同昙花一般，瞬间就没落了。
如今，国人一心推崇西洋文化，哪有华国正统文化的容身之地？
俞老爷子喉头哽咽，片刻后长叹一口气。
他明白了俞晚成的用意。
青衣！
俞晚成视之如命，怎可能如此淡然地就放弃。
他也想拼命将这传统戏曲发扬光大。
谁知却一直无人问津，关心之人寥寥无几。
这样的举动，他也实属无奈之举。
想要弘扬戏曲文化，唯有退而求其次，以不变应万变。
自己又何必非逼着他，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俞晚成说得对，他这不过就是给自己的古板找借口。
俞老爷子缓缓坐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终是服软了，身上头一次显出老态，对俞晚成的父亲说道：“起来吧！”
“我是真老了！”
“戏曲，看来是只能交给他们年轻一代去努力。”
“人老了，有心无力啊！”
罢了罢了，就信孙子一会。
困兽之斗，只有殊死一搏啊！
老爷子靠在沙发靠背上，心想，晚成这么做，不成功便成仁啊！
俞晚成见老爷子陷入沉思，轻轻在他身旁落座，不去扰他，只是陪伴。
半晌，老爷子淡淡开口：“你可有把握？”
他的精神矍铄，一双沧桑的眼带着锐气直勾勾地盯着俞晚成的双瞳。
俞晚成的话铿锵有力：“不敢在爷爷面前吹嘘，百分百的把握。”
他自信一笑，神采飞扬。
老爷子自是信自家孙子的本事。
他脸上又扯出笑来，一手抓住俞晚成的手。
“但是，你要答应爷爷一件事。”
俞晚成正了正面色，说道：“您请讲。”
“万万不能丢了戏曲人的气节。”
“无论何时你要记得，你是谢春曲社的东家，不仅要养活这一大帮子人，更肩负着戏曲文化的传承。”
俞晚成态度端正，神色庄重，承诺道：“放心，爷爷。”
“我保证，定能扛起谢春曲社的担子，让后人们放心乘凉。”
“爷爷估计很快就能看到心愿成真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他就知道孙子懂他。
他只嘱咐了一句：“莫忘初心！”
说罢，老爷子转身，走进房间。
俞晚成跟俞父对视一眼，父子俩互相朝对方笑了笑。
父子两个人其实挺像的，脾气都是温柔雅致那一挂的。
就是俞晚成倔了点，俞父圆滑了点。
不多一会儿，老爷子从房间出来。
俞晚成跟俞父闻声看去，见老爷子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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