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意马
“为了一己私欲是吧？”身后带着鼻音的御樱庭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又瞅了瞅薛冰心。
“你是不知道……”骂骂咧咧的御樱庭身子一个不稳当差点摔个结实的。
“稳着点，别着急。”我上前扶住御樱庭，结果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好悬没给我熏死。
“卧槽你这……”我赶忙躲开了一身酒臭的御樱庭。
“别走啊。”她嘿嘿一笑招呼我过去，我捏着鼻子皱着眉，真想一记飞踢过去，让她知道什么是残忍。
“你恐怕是不知道，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女儿国，称作素晖。那里的女子娇艳欲滴，可惜此地被施以禁咒，凡是素晖国土成长的女子都会在桃李之年暴毙而亡。”
“不过那里有座大殿罗伦，给了你作奸犯科的机会。”
“我什么也没做……”薛冰心小声为自己辩解着。
御樱庭哼唧冷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少说胡话。”我打断了耍酒疯的御樱庭。
“我？我没说胡话呀……”她瞪大了眼睛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看，看着我……”坏了！这酒臭味！
“我看捏麻的酬宾！”我忍不了了，赶忙把她推向寒涵，毕竟她现在这样，我也不敢太用力，万一磕着碰着那可就不好玩了。
“有人急了，我不是说是谁。”寒涵在一旁偷乐。
“别、别走啊、我让你看看我的眼睛~”看着越来越不着调的御樱庭我愈发觉得大事不妙，便用眼神向寒涵求救。
“这么冷的天，赶快温暖温暖你的小心肝啊~”寒涵倚在门口看起我的笑话。
眼前的大姐大让我想起了曾经照顾我生活起居的「清圣」。我最累最脏的时候，人家不是也没嫌弃我什么不是吗？更何况她还是御樱庭的义妹。
我憋了一口气用手抓着御樱庭的胳膊，勉强做了个“抱”的姿势，她一身疲惫的样子，真是让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数息过后，御樱庭的黑色短发居然渐渐褪色生长，居然变回了原来的粉色麻花辫。
我看着她脸上的雀斑和被刘海微微遮住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差不多得了，你还想搂多久啊？”寒涵见我抱起来不撒手，呛了我一句。
“一个高官，有社会地位，有钱，有权，不油腻不猥琐，知识渊博，有点小帅。在一个深夜里，在你家前的槐树下，倚在车旁抽烟，一边等你，在你面前，脱下他所有的社会角色，告诉你，他想你了，过来看你。这就是你对配偶的需求。”寒涵又随即对薛冰心说道。
“单纯的人性中的占有欲和自我满足感会冲昏你的头脑。他能在你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解决你的问题；他能在你觉得职场斗争又辛苦又没有曙光的时候，随随便便一句话，让你升职加薪；他能带你吃遍所有的佳肴，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吃过的没吃过的；能让你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结交各界龙头。钱财的赠与对于你来说，诱惑不大，但是他就像救世主一样，帮你摆平生活中各种问题，这不就是你心目中那个成熟睿智，有勇有谋的理想伴侣吗？”说罢寒涵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的薛冰心。
“虽然这位和知识渊博、帅气、不油腻、不猥琐不沾边，但是他确实可以满足你所有的需求，前提是你让他气出顺了——”
“难道你认为这点要求很高很过分吗？”
“再者说，当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呢，就算不愿意你也得表现得愿意，这是你应该做的。”
“您说呢？胡老板？”寒涵点了点我。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刚吃上几顿饱饭？胡思乱想烧得不轻。”我恶狠狠地把她俩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通，让我战队？不可能的！
“还不是你背后的能量和能够调动的资源还不足以打消人家生理上的不适。况且小薛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人家靠的是学识、才能。你以为是街头卖唱的伶人？”寒涵说罢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向屋里。
“等一下。”我喊住了她。
“怎么了老板？加班要额外收费的。”寒涵指了指夕阳暗示时间不早该洗洗睡了。
“我觉得咱们俩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主从关系了，你看呢？”我往前走了两步，等待着她的答复。
“这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是民你是主。”寒涵不太愿意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了。
“我应付不了金侣伊，还有你们琉白、那御三家的事能不能自己解决一下？我对你们的事完全不清楚，我怎么插手。”
“蠢蛋，不会学？”寒涵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进屋了，留下我们仨在凛冽的寒风中。
“哎，你把你家大姐大也背进去啊！”我手忙脚乱地把御樱庭又背了进去。
“怎么？不进来暖和暖和？”我回头看了看在栏杆前发呆的薛冰心，我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来了。”她倒是挺冷静。
我把她带到了玄关，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琉白？”
等待片刻，她这才开口说道：“她们既然让你出主意，这说明你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你想想，家里有事大家伙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该怎么办？当然是把家中最有话语权的前辈请出来一锤定音。”她的状态倒是恢复得很快，似乎刚刚被揭老底的人不是她一样，现在就能有模有样地分析上了。
“进屋吧，别冻着。”我拍了拍她身上的冰碴子，结束了问询，她虽然没有给出具体方法，但是现在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寒助理快烧壶茶水给我暖暖身子。”我一进门就对瘫在椅子上一脸惬意的寒涵说道。
“我好忙的。”寒涵一脸不情愿地说。
“忙什么忙？好寒涵，听话，快去烧壶水。”
“你没事喝什么热水啊？”寒涵嘟着嘴埋怨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
我安顿好御樱庭顺势坐到她床头，猛然发现她和一个男子的照片，看起来二人关系不一般，而且胡不归还觉得这个男的有点眼熟。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朴素无华的屋子，我踱步到她的办公桌前，随手翻阅着上面的文件。
“战事能免则免，万事民生为先。”办公桌上贴着一张张纸条。
“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同舟者兴。”
“不求近功，不安小就。”
这些标语基本上都是耳目能祥那种，看起来熟悉读起来顺耳，但是胡不归就是想不起来这些话是谁说的。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出去烧水的寒涵也不见回来，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别站着了。”我招呼薛冰心坐下。
“对我有意见可以说，现在就咱们两个。”我开口说道。
“你问我意见？”
“我很明显就是在受你的精神虐待，我已经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了……你还走过来问我意见。”薛冰心讥讽道。
？不服气是吧？
“告诉你，不服气也别在我的面前不服气。批评你是爱护你，有人倒是嘉奖你，你愿不愿意要啊？”我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没有看她的反应。
“你要是愿意要你就拿去；看看，这是满洲给你的嘉奖令！”我放下文件，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了薛冰心。
“我要不要有区别吗？”薛冰心把那一沓信件扔在了桌子上。
信件内容自然是表扬薛冰心在奉焕边事的沉着冷静，在敌军压境之时带领情报成员展开殊死搏斗，比我这个情报处处长有用多了。
至于院内给出的回应就是：胡不归也是人，临危当头，岂能不慌？然后满洲就陷入被动的边事之乱，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
“说实话你还是没明白她们为什么把我留在你这儿。”薛冰心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有能力还漂亮？”我反问道。
“重点不在于外貌、长相。重点是有事你能用得到我，而且我也能把事给你滴水不漏的做好。”
“我还是觉得漂亮重要一点。”我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得改改你这轻佻的毛病了。”薛冰心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我举止轻浮的臭毛病。
“看得出来，你很慌、很不自在，用装疯卖傻来形容你再贴切不过了。”薛冰心观察着我的眼神。
我抬头看了看她抿了抿嘴。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手上也没闲着，继续翻阅那些文件。
“你不必硬撑，在这儿可以放下你的架子，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好吗？”薛冰心的循循善诱使我有些感动。
不过即使她说的再对再正确又怎么样？我不承认我的问题你还能把我当小卒子看？
“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就得给你提前道个歉了。”我合上了文件夹盯着她那深蓝色的瞳孔。
“我看你还没明白一件事，也是他们想让你明白的一件事。”我摸出一支烟挂在了耳边。
“即使我再不行，你也得在我下面，明白吗？”我歪着头继续看着她。
“就凭我有「枷锁」。”
窗外的寒风凛冽，让本就不太暖和的屋子显得更加阴冷。
“当然，我是不想在能力者面前提起这个的，但是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枷锁」虽然比不上「魂契」，但是它仍然是面对能力者的致胜法宝。它迸发于无形之中，即使你察觉到它，你也无力反抗。能力者对「枷锁」的感应是敏锐的，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示范一下。”
说罢我右手搭在桌子上，掌心向上抬起，我又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薛冰心。绝对的控制——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
接着我又换了几种不同的制约效果，问道：“感觉如何？”
薛冰心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样子就像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枷锁」能力在于出奇制胜，它的发动不需要对方配合，可以看成一种规则而非能力。”
“而「魂契」不但需要对方配合，更需要契方毫无保留的对受契方忠实，就算你要求1+1＝3，对方也绝不会再说1+1＝2。”
“虽然魂契看起来也像一种规则，但是它的效力应该比「枷锁」更明显，适用范围更广。”
我对薛冰心招了招手又拍了拍我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薛冰心低头逃避着。
我抄起右手边架子上的苗刀，强行抬起了她的头，继续拍了拍我的腿。
薛冰心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胡不归不告诉她这些她将永远被蒙在鼓里，况且她也接受不了自己瞬间成为待宰羔羊的事实。
薛冰心忍着身心的不适缓缓向胡不归走去，她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她本想着出人头地，无论是说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吧。可现在看来所谓的能力者不过是任人摆布的量产玩偶。他之所以会放下身段和自己打打闹闹是因为他觉得新鲜。不明真相的我被逼急了真的会跳脚，不开心了真的会耍脾气，而这些院里的人都不敢假戏真做，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有……「枷锁」。
薛冰心这样想着，身子也在一点一点依偎在胡不归怀里，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和渺小。她太清楚「枷锁」意味着什么了……
“我说，你觉得他还有救吗？”寒涵在远处的瞭望台观察着屋子内的一举一动。
“人间疾苦数不胜数，他选择了最原始的掳掠使自己满足。”金侣伊保养着手中打算送给胡不归的镂空款式的金表。
“你快收收味……我也倒是不上多讨厌他这种行为。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会搞得跟正义制裁一样，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也是一种本事啊~不然我怎么和您比肩而立呢？”金侣伊微微一笑。
寒涵听罢咂了咂嘴，不再言语。
“而且现在御上的知识储备不够，还得让他继续进修啊。”
“进修？你去教他？”寒涵问道。
金侣伊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可惜，他在面对我的时候有点害羞，甚是可爱~不然我还真的想言传身教地教教他。”
寒涵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别发骚了行不行啊！恶不恶心！”
金侣伊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进而盯着寒涵的眼睛说道：“谢谢夸奖~”
寒涵忍受不了金侣伊那吃人的目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金表愤愤地离开了。
……
“你不必过于紧张，我什么也不会做，就算你有想法我也会支持你。”胡不归说这话他自己都有点想笑。
“我没有强制改变你们意志的意思，至少在结果上看，我是不会起到干预作用的。我只希望你们能策力助我御敌。”胡不归说罢把头埋在薛冰心的长发里狠狠地吸了口气。
薛冰心感受到背后温热的气息，心中苦楚漫延开来，但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女人。她遇强则强，平时就像一捆干柴在角落里并不显眼，但是有些时候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让她燃起熊熊烈火发光发热。
薛冰心理了理情绪，抿去了还未流下的泪水，一把抱住了胡不归。
“我信你。”她别无选择。
就在薛冰心要继续下去的时候，胡不归制止了她，“行了，我不希望我的部下和舞女一样。”
胡不归这话自己说出来都不害臊，合着刚才薛冰心坐他腿上是她自发的行为是吧。
薛冰心愣住了，难道自己连求爱的自主权都没有吗？
薛冰心对自己原则的坚守在他这里形同虚设。她的尊严，她存在的意义都由他说了算，难道自己就只能看着他的喜怒哀乐行事吗？！
但说到底，她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如果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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