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不错，你进步的倒是很快。”
殷煞说着，那道黑光却是毫不留情，滂沱通天，震悚三千浮世。
“轰隆——”
霎时间，玄羽击出的浩荡攻势，便是断裂成空，支离破碎，化作了万千粉末，进而归于虚空。
旋即这道漆黑的暗光，终究将玄羽和司羽二人，从头到脚，全数照耀。
玄羽沐浴在黑色光芒中，却是没有料到，这崩解了他全力攻势的招术，没有给自己带来半分的损伤。
面对之，玄羽满心沉然，无言盯视远处的殷煞，他也是明白，这家伙，是故意“放过”了他。
极恶，果真是要等他成长起来，进行那最终之战。
而玄羽只想，介时的自己定会拼尽所有，给他一场难忘的终局，难忘的绝唱。
可是，目前的玄羽诚然没事，但殷煞旁侧的那位强者灵魂，却有所不妙。
他感受着黑光对魂体的冲刷，面上，不由浮起了丝丝痛苦之色。
玄羽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不免转过身，运起属于万魂神主的道，为他施加起了更多灵魂层面的防护。
“本座虽对控魂之道并不甚通晓，但，要吞了你的魂魄，也不困难。”
殷煞说着，抬起手来，“正好，我从鬼冥那学到了些东西，也应能看到，你的记忆。”
“嗡——”
随即一声玄异长鸣，玄羽感应到了荡卷至耳边的波动，而后，便见那道道黑光，乍然收束。
一道尖锐的嘶叫，瞬时响于耳旁，赫然刺动空间，犹如撕扯着整片世界。
司羽的瞳孔乍然收缩到了种极端微小的地步，随即又一下子扩大挥散。
那里面闪过了瞬间的不甘、痛苦、绝望，令玄羽只觉得心头像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再然后，司羽，或者说这前所未有的，拥有着司羽记忆的灵魂，逐渐虚淡，而后终究消失不见。
玄羽看在眼里，只觉心中的压抑与痛楚，越发强盛。
也是在片刻之前，曾言做你自己，曾言，新生活的开始。
“你……”
玄羽长呼出一口气，“你，可知道，你杀了个好人，很好的人。”
他紧紧盯着殷煞，手中渐现合道之术，一副绝美的画卷，承载着莲叶箭剑，呈现而出。
“人？”
殷煞道，“不过就是个早该泯灭的残魂而已。”
“你知道什么！”玄羽怒了，手紧握着，那种颜色，引得殷煞的心头，都是有些轻微的触动。
他侧首，观感起了，司羽的记忆。
通过从鬼冥这种通晓灵魂的大派处，学得的手段，足以让他了解那记忆中的大部分东西，或者说大致存在。
半晌之后，殷煞嘴角微勾，“原来如此，翼族始祖吗，有些意思。”
“我也算确定了，那个境界的真实存在啊……”
他转过脸，望向玄羽，也不顾他目光里的杀意有多么引人惊惧。
“玄羽，我现在，有种预感。”
“……”
“你我之间，总有一个，会踏足那种境界，不过，也只会有一个。”
玄羽听到这句话，依然没有回答，旋即手掌，缓缓握起。
掌握成拳，随之霍然奔出，刹那间，砸裂苍穹，震碎了无尽空间。
那副画，也瞬间绽出了它的所有能量，玄羽也在这种威能上，进行了数之道的施为，也就是缔造了函数，将最后释放的威力，无穷无尽地增大、提升。
这一招，对殷煞而去，个中蕴含的，当真是现在玄羽所能想到的，最强攻杀。
后方的雪望着这一幕，微撑了双眼，她心中直跳，颇有些畏惧殷煞会恼于这招，当真对玄羽出手。
她适才就颇想劝玄羽不要冲动，可还没出声，他的那记非凡招术，就已然冲卷而出了。
殷煞望着这些，连手都没抬一下，只立于原地，任由那副玄奥绝美的画，朝着自己笼罩过来。
“嘭——”
爆响，顷刻掠动于万里乾坤，驰骋而开，洒落若风雷怒雨。
以殷煞为中心，便有火光喷薄而起，远远望去，好似烟花盛放，美不胜收。
不过，四方远望的众强者，都赫然知晓这绝美之下，藏着怎样的恐怖威能，怎样的滂沱杀力。
当然也有些人，可能抗争意识不强，且心存悲观，心中便是分外恐惧，他们害怕这位高空的神一般的存在，会因为冒犯而愤怒，接着降下“神罚”。
少顷，光辉散去，烟花，也化为了烟云，逐渐沉淀。
殷煞气势浩荡的身影，依然立于原地。
没有意外地，玄羽的这道攻击，连他的衣衫都蹭不破半分。
“之前说你实力进步，那是确实，但本座却未曾想，你的心性，还是犹如当年，毫无精进之处。”
闻言，下方因为消耗而气息震荡的玄羽，心头的怒火不免更甚。
“真是在说笑话，你杀了他，还不容许我愤怒吗。”
“司羽…我刚允诺，要带他离开这里，去看看当今的宇宙……”
“殷煞，你所做的，与杀死一个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孩子，当真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玄羽那般掷地有声的言语，不可否认，极恶心头，是略微荡漾的。
但转而，他嘴角的弧度，却是邪肆异常。
“我就是杀了，又如何？”
“本座，是谁？”
他反问一语，不待任何人回答，方自语道，
“我可是极恶！”
“这世间象征着绝对非善的存在，难道还会对谁，心存怜悯？”
“你……”玄羽盯着他，几乎目眦尽裂。
“有朝一日，我也要让你尝尝，希望被践踏，灵魂被粉碎的滋味。”
“好阿，我等着你。”
“说来，这些记忆对我而言并非无用，我现在，可是毫不后悔，甚至，心中舒畅。”
“…你可真是，混蛋。”
这句话，蓦然传来，虽是喝骂，声音，却是清绝悦耳，美至不可形容。
它恰是雪发出的，对于殷煞的这番话，少女终于忍无可忍了。
“什么？”闻言，殷煞猛地转目，望向了这和自己血缘颇近的绝色女子。
“雪儿，你说我混蛋？”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去，“别人或许有资格骂我，但你，本座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有。”
玄羽闻言，即刻上前一步，“她没有？确实你是她的祖父没错，但你难不成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她的？”
听得，殷煞诚然就像被什么敲动了一下，停顿片刻，随后，方冷着脸继续开口，声音森寒：
“可以，你说的对，我以前对她是不好，可没有我，她哪里来的这一世生命，没有我，她哪里来的那般强大的血脉，哪里会有，如今的实力？”
“而且，后来，我倾尽了许多东西来补偿她，甚至应允她离开我，和你走……”
“我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吗，换来的，难道就是你的这般态度？！”
“雪儿…”
殷煞望向了雪，言辞激荡到了某种程度，随后又霍然沉定下去。
玄羽能听出来，这最后一声呼唤，确实蕴含了真实的浓郁的情愫。
极恶，也因为雪，变得不像极恶了。
殷煞的声音落在少女的耳朵里，于此，她久久都未言语。
“就算…”许久后，雪微垂着头，双手成拳于身体两侧。
“就算你真的付出了，给了我许多东西，我也依然…”
“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你。”
她抬起脸，“如此，残酷、可恨的你。”
闻言，殷煞点了几下头，眼中不由浮起了几丝嘲讽之色，只不过这嘲讽之下，赫然含着化不开的失望。
“呵，残酷可恨，你不能接受？那不如，你先看看自己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玄羽听到这话，即刻握住雪的手，紧盯殷煞，显出种保护的姿态。
“说什么？”殷煞嘴角挑起，看向雪的双眸，恰成功捉到了个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现在的你有多冷血，你应当自己清楚吧。”
“那个灵魂寂灭在你面前，雪儿，你敢说，自己的内心，真的有什么波动吗。”
他说着，目光也是凌厉起来，反之，雪眼中的慌乱还有迷茫，则越发浓郁了。
“你说我混蛋，不过是看见了玄羽的痛苦罢了，真的因为，我随手灭杀了个好人？”
“接受现实吧，你与我，血脉相呈，而且，是同一类的存在。”
听到这里，玄羽握紧了她的手，眼中闪过了凝重，“不要听他乱说，雪。”
“不，不…”雪垂着脑袋开始摇头，“没有，他没乱说，我确实觉得他杀那个人没什么，可是，你又这般难受，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脑子里好乱，不想接纳他，又觉得，他做的没什么错、说得也对…”
少女猛地抬头，眼睛里的血丝还有晶莹，令得玄羽只觉心中被一记重击。
“羽…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了，你，你知道吗……”
玄羽胸腔里满是疼痛，抬手将她抱在怀里，雪感受到青年灼热而坚硬的胸膛，不免将头埋下，长发飘舞间拂过他的衣衫、脸庞，也让他的心中，横生太息。
偏头，玄羽望向殷煞。
“你错了，你和她，根本不是一类的。”
玄羽说完此语，目光灼灼，“你自己也清楚，那不过是血脉带来的，是外界影响带来的，麻烦你也不要，自欺欺人了。”
闻言，殷煞的脸色霎时难看了数分，玄羽说得恰是真实的情况，雪的性子出现变化，若里面没有他的刻意为之，其实是很难发生的。
自欺欺人…
不得不说，玄羽的这个词，当真是戳到了他心里的某个部位。
疼啊，不得不说，他很久没感受到，这种特别的疼痛了。
殷煞举掌，随之猛地，在前方的虚空划过。
刹那间，一道黑光粲然掠动，旋即暴动扩张，骤然飞杀开去。
这缕黑光越来越长，毫无尽头可见，俨然要把这座上古遗迹，完全撑满。
天地，进而开始了动荡、战栗，所有人和兽感受到了周遭地动山摇，都不由心头一悚。
“不会，这里要被…毁了吧。”
“别瞎说…这里毁了，我们逃不出去的话，不就都玩完了…”
“什么，这就要毁，还没看着传承，就要都结束？”
“别提传承了，我还没拿到那些异宝啊…”
“我倒是取了把不错的兵器。”
“那得你有命出去用。”
遗迹中的众位生者，感受到了四方鲜明传来的毁灭气息，都不由开始了惶恐。
“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少女守护者看着黑光，即刻出语。
“再合作一次，开条空间通道吧。”星离出语。
至于另一方，空灰和石龙早已停止了鏖战，后者见到了殷煞的此般施为，当即长啸一声，朝着他飞冲来至。
对于这尊圣九阶的强大石龙，殷煞可谓是完全忽略，毕竟他可是无上神主，对于蝼蚁，不管也无妨。
仅仅片刻，石龙便来至他背后，张嘴撕咬，却是完全撼动不了那层层黑光，只能在后方无比徒劳地碰撞，发出雷霆轰鸣。
未几，殷煞划过的手掌，陡然落下。
进而那道长然黑光，便猛地肆虐出了属于它的可怖力量。
周围，所有的空间都开始了坍塌，景物，也开始了扭曲开裂、崩碎解体。
这方属于司羽的上古遗迹，将被殷煞，彻底消亡。
响声，此起彼伏，遗迹的破灭自然还伴随着遗迹中各个生灵的绝路。
不过，话说回来，天无绝人之路，殷煞，自然也做不到。
至于为何做不到，还是因为，人，或者说智慧生灵，总能寻找到某种手段，从绝路中，开辟一条生路。
比如青龙星离还有两位守护者，就已然联手开辟了两条空间通道，呼唤着各方尊圣，进入其中。
而空灰那里，则因为通晓空间，而开辟了条属于自己的通道，逃之夭夭了。
殷煞倒是扫了他一眼，想来，欲要将这个天赋异禀的囚魔，也收入麾下。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石龙不顾一切的撞击，隆隆的炸响回荡于乾坤。
玄羽看着一切，听着一切，看着也听着一切的毁灭，心中，只觉一片苍然。
殷煞脸上的冷漠，让他不知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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