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分感谢，恕难从命
三日之后，打造好的第一批新式马镫，已经派发给了军中将领。
曹叡没有关注新式马镫的后续情况，此时他正在同甄宓一起，指挥着家丁将准备好的礼品一一搬上马车。
腿上伤势已经痊愈的曹叡，今日便要去拜访之前给他诊治的老郎中张机。
礼品装好后，曹叡前往书房对曹丕说道：
“父亲，我们走吧。”
“好。”
父子两人乘坐马车，前往老郎中张机的宅院。
越是邻近老郎中张机的宅院，四周街道的景象便愈发萧条。
荆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这乱世当中，百姓们的生活之艰难，让首次亲眼所见的曹叡大为震撼。
什么叫做衣不蔽体？
什么叫做面黄肌瘦？
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此时的曹叡终于有了真正的答案。
“这世道，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么......”
只不过他的心中，又出现了新的疑惑。
曹丕见曹叡的心情自从来到这里就变得低落，轻声开口说道：
“叡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透不过气来罢了。”
马车里面放置了用于取暖的碳炉，曹叡便以此为借口。
在他看来，即便和曹丕提及善待天下百姓之事，以如今的情况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片刻后，马车终于来到了张机的宅院之外。
说是宅院，其实不过是一间拥有一座小院的房子罢了。
曹叡跳下马车后，浓郁的草药味道伴随着凉风充斥着他的鼻腔。
小院当中，还有前来取药的百姓，见到曹叡等人之后，纷纷行礼问好。
曹叡抬眼望去，小院之内的百姓皆是面有菜色，衣服上的补丁缝了又缝。
正在抓药的张机听到小院当中的动静后，出来便见到了曹叡父子，还有提着礼品的车夫。
“原来是曹丕公子和曹叡小公子登门，可否请两位稍待片刻，我这里还有两副药没有抓完......”
打过招呼后，张机歉意的说道。
“无妨，老先生您忙，我和父亲不急。”
“今日冒昧登门拜访，也是为了感谢老先生妙手回春。”
曹叡闻言笑道。
张机道谢后，便返回房间继续给前来取药的百姓们抓药。
曹丕见状向曹叡说道：
“叡儿，我们回马车上面等等吧。”
“父亲，马车里面太闷了，我还是在外面透透气。”
曹叡说完，便开始仔细打量起小院当中的百姓。
这些百姓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够负担得起药费的人。
此时战乱频繁，瘟疫屡见不鲜，若是一个郎中没有良心，那真是银子赚到手软。
更可恨的是“福医”之流。
所谓“福医”，便是指那些不以医书见长，但找“福医”看病之人，大多得以痊愈。
于是病人们便称这位医生是有福之人，自己便是得以分享他的福运才得以痊愈。
实际上这些“福医”就是靠着运气，治好了几个富户士绅，或是达官显贵，实际上就是庸医！
病人能否痊愈，全看自己的造化，跟所谓“福医”的诊治根本没有必然联系。
曹叡观察一阵后，发现大多数前来诊治取药的百姓，拿到配好的药剂后，都对张机千恩万谢。
但极少有病人给张机付钱，送上鸡蛋、粟米都是少之又少。
“看来这张老先生不但医术高明，品德也是极为高尚，即便不是医圣张仲景，能够说服他随军出征，对于防治军中瘟疫也是极好的！”
曹叡越是观察，心中越是感慨，并对张机的医术和为人愈发敬佩。
张机在送走了小院当中最后一位病人，并反复叮嘱服药时辰和用量后，这才注意到了庭院角落处的曹叡。
“让小公子久等了，实在抱歉！”
快步来到曹叡身边，张机诚恳说道。
曹叡闻言先是摇头不语。
就在张机以为曹叡等得太久心中不悦之时，便见到曹叡向他躬身一礼：
“老先生仁心仁术，大医精诚，小子曹叡，受教了！”
张机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曹叡，笑道：
“小公子言重了，这不过是一个医者的本分，当不得如此大礼，哈哈！”
话虽如此，张机心中还是颇为高兴。
原本见到曹叡和曹丕父子两人，张机心中还觉得是一件麻烦事。
之前拒绝过甄宓留在曹丕府上只为曹叡诊治后，张机便有些担心，是否这种做法会触怒曹丕。
但张机心中并不后悔，这些年来他见多了士族高门对于百姓的压榨，也深知兵灾一至，大疫将起。
若不是最近他身上的钱财已经因为给城中患病的穷困百姓抓药，花的差不多了，恐怕都不会前去给曹叡诊治。
马车上休息的曹丕，听到庭院中曹叡和张机的对话后，这才再次走下马车。
“张老先生，您真是妙手回春，叡儿经过您的诊治和用药之后，已经彻底痊愈！”
“今日冒昧登门，略备薄礼，以表谢意。”
来到庭院中的曹丕向张机笑道。
若不是曹叡要他一同前来向张机道谢，他是不会来的，毕竟当时给的诊金已经够多了。
张机闻言再次因让他们父子久候而致歉，随后邀请曹叡与曹丕到房内小坐。
这时曹丕示意车夫将礼品搬下马车，一同送到张机房内。
“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机见到车夫手中的礼品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拦在门口向曹丕问道。
这些礼品张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再加上之前甄宓劝说自己留在曹丕府上，专心为曹叡诊治一事，让他对曹叡父子的来意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是上次劝说不成，这回要拿钱财来收买人心？”
“难道在你们父子二人心中，我张机便是一个追逐名利之人？！”
张机心中想道，并且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原本对曹叡的好感，此时在张机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礼品老夫不会收，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还有多谢曹公子和小曹公子亲自向老夫道谢，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之前一事莫要再提，老夫恕难从命！”
“灶上还在熬煮草药，恕老夫今日招待不周，两位请回吧！”
曹丕和曹叡没有料到，张机在见到精心准备的礼品后态度转变如此突然。
“砰！”
还在消化张机话中含义的父子两人，被关门声所惊醒。
拿着礼品的车夫，更是不知所措，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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