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脑门汗
一番有事实根据有情况分析的说辞说的大爷五爷六爷目光呆滞，联想到全国战火纷飞，孙中山又去往南京，足以证明这姓黄的此言不虚。五爷想到若是保皇派失败，城里的产业及儿子们的安危，收起凶样忧心忡忡问道：“若依先生之言，我等当该投奔革命党，高举反袁大旗才是正道？”
老黄打着酒嗝，看着行将就木的大爷和老态龙钟的三爷，也不知国民党会否接纳这些老家伙。模棱两可说：“现才一九一六年，北伐战争还没开始…时局还将乱上几年。要我说，养精蓄锐静观其变也是可以的。”
担心儿子安危的六爷面色惶惶，象面对一个占卜算命的先生似的虔诚问了句：“国民党人若真坐了天下，北洋新军会否遭剿杀清洗？”
“不会，决然不会！”老黄一脸笃定，“表世凯死后，他手下的将帅徐世昌段祺瑞等人还会在总统总理宝座上轮流坐庄，这都得靠新军的力量。在说了，逢此兵凶战危乱世，任他城头变幻大王旗，手中有枪的永远是爷。没准一仗打下来，你家大少爷还能官升两级。”
六爷一听舒了口气，脸上有了笑。
老黄继续卖弄他掌握的近代历史，吹到高兴处，扫了眼一旁的加惠，更是吹的没个谱：“蒋家庄可是人杰地灵之地，大爷出官入仕青史留名，少爷出将入相永载史册，五爷叱咤风云远近敬佩。所以呀，大小姐不是愿去上海念书吗？放心去好啦，上海青帮头目黄金荣杜月笙挺卖我面子的，哪个家伙敢招惹大小姐，我递个话就要他小命……”
几位爷更是一脸崇拜，连连劝酒。
气氛一欢快，技痒难忍的加惠凑到大爷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大爷惊讶道：“先生对古诗词还有独到之解，佩服佩服！老朽不才，在此讨教一二。”
一听要论律诗，兴头上的老黄酒都吓醒一半！一一我的乖乖，就自己这等微未功夫，与一帮子格律诗中滚爬摸打半生的清朝遗老过招，只怕死的很难堪！就算把二十一世纪的国学大师找来，能和蒋加惠走上三回合怕都够戗。急出一身汗的老黄正欲找个理由搪塞，思索已毕的大爷睁开双目随口吟道：
“风竹幽幽听似雨”
老黄一听是联对，感觉比律诗稍好一些，只消把字找来凑上，尾字用平声，至于意境与平仄的只能撞运气了。他牙痛似吸着冷气，蹙着眉头想着“幽幽”两字该以何字应对，找好后又上下引伸，底气不足的轻声对：
“云烟漫漫望如纱”
众人未置可否，六爷紧接着吟道：
“山阿云束遮庐半”
此联一出老黄依稀记得“诗词轩”的微信群里的诗友们曾有人玩过联对，有一联与此联近乎相似。他回忆了下，改动了一字，笑道：“六爷果然厉害，在下不才，勉强用：天末风来到岸无。见笑了。”
六爷拈须一笑，眼光扫向三爷。三爷人本木枘，喊来就是做配衬的，方才又没吃上一口酥软旺油的肉，正懊恼着，见六爷瞅向他，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蒋加惠早按捺不住，高声诵道：
“庭角幽花羞半抱”
老黄已是难以招架，插科打诨起来：“真是虎父无犬子！大小姐存心逼我黔驴技穷呀？”
六爷也看出这一脑门汗的家伙肚里没多少货，怕他难堪便想鸣金收兵，不想加惠笑盈盈说：“黄先生是嫌小女子出联肤浅不愿施教吧？”
刀尖已抵到鼻尖，姑娘已称他为先生，在无处可躲。老黄只能低下头，眼珠转悠着，说了“湖光朗月…”四字后在无词可对。加惠总算胜了老黄一局，心里无比满足，笑吟吟解围道：“先生该吃饭了，容日后在请教。”
老黄长呼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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