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碾场漫步
第二天天空飘着濛濛细雨，加惠撑着把油纸雨伞正欲出门，不想被堂屋里的六爷瞧见，喝住她问道：“雨天烂地的，你不在家帮你娘做些针线，又往何处？”
加惠巧笑兮兮顺嘴扯道：“今春头一场雨，正要约上蒋加梅去河堤上看垂柳呐。”
看着那闪躲的眼神，六爷猜到这鬼灵精怪的女儿一准要去找老黄，不悦说道：“那黄先生虽说也腹内绵绣见识不凡，终究男女授受不亲，整天日凑一起没的教人嚼舌根。去你弟屋间看书去，晚间爹要问话。回去！”
加惠噘着嘴，满心不愿转回屋里。
过一会，田总管来请示清明节词堂里摆设祭祖的一些事，六爷换上雨鞋一同朝北坡走去。加惠得知六爷出了门，撑着伞兴冲冲的溜出了门。她就想找老黄讨教一些未听过的诗词，就带问些外面世界自己不知道的新鲜事。
昨晚畅谈了半宿的老黄早已起了床，只是见这身皱巴巴脏兮兮的衣裤感觉不爽，要王头借一套服装给他换下，那王头个头没他高，衣衫自然是不合体的，便去找田总管。这田总管也知此人深受大爷器重，马上着人去裁缝那看有没有现成的，先找一套凑合穿着。
老黄穿上底裤，系上乡绅财主才系的黑裙，上穿件琵琶襟的马甲，头上戴一顶绸缎小帽，左顾右看一番，大感滑稽的吃吃发笑。也幸好在曹家大院那十多天里的艰苦日子饿瘦了些，不然更是别忸难看。此时加惠来到，看了他这身打扮和不协调的举止，掩住嘴也笑了。王头家人见大小姐亲自来见老黄，忙的抹凳子上茶水，生怕怠慢了她。
小坐一会，加惠见雨停了，便提议出外走走。此话正合老黄心意，摆手甩腿甚是别忸的随着加惠朝地势稍干燥的碾场走去。去过上海的加惠也不在乎来往的人好奇的眼光，并肩走着，开始向他问询他所说的词作者及创作年代。
这些问题及一些她所问到的其它问题老黄都无从回答，嗯哼了一下灵机一动全都往南洋那边扯，就如同昨日随嘴提到了下世纪的事，一但被问住就用南洋来抵挡。
现他才觉到，当初这位女孩无意把他的住地定在南洋真是美妙，南洋两字成了他解释一切新奇的挡箭牌，反正庄上的人也没去过南洋，南洋这个大袋子可装进他的生世、背景和跨世纪的言行及惊世骇俗的远见。
加惠问了些诗词及一些从未听到的新名词后，关切问道：“黄先生来庄上的饮食是否还满意？”
老黄呵呵笑了，反问道：“你也改口称我先生了，一下还不习惯。”
加惠噗哧笑道：“你一肚子学问谁还敢大刺刺叫你老黄。刚来的路上我可听大爷院里的人说，先生昨晚的一席话可把大爷弄的五迷六道的找不着北。大爷可是光绪年间官至道台，我小时候大爷来了兴致还会去学堂为我们讲述一番大清历史，不想暮年之时，被你颠覆了观念！”
老黄听了五味杂陈，即为自己能站在信息爆发的历史高度看问题而小感得意，也为俩遗老被局限的历史真象左右了世界观而叹息。
谈了会闲话，加惠突然问起：“先生在南洋有几房太太？长时间在外也不惦挂她们？”
老黄苦笑一声，“那还娶的起几房太太，当初稀哩糊涂找上一个，两个月就离婚散伙。”
加惠眨巴眼晴，多少理解离婚的含义，奇道：“是她不守妇道被你休了还是……”
“嘿，我们那时代，不象你们现在，不存在谁休谁，过不到一起就离婚，挺简单。”
加惠听了懵懂，问：“离了婚她还住你家么？当初你俩又怎样结的婚？父母之命？媒人撮合？”
如烟而散的婚姻是老黄人生中一段尴尬往事，一段懊悔的记忆，他无法向这世纪之隔的女孩提起，也不想提起。就是偶然忆起，也如同鱼刺鲠住喉咙的不舒服。他扭头四顾，转移问题问道：“该吃晌午饭了吧，也不知王头老婆今天弄什么菜吃……”
正说着，加惠屋里的丫头在泥地里一跃一挪的找了来，喊她回屋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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